柏情以為高蔚來會發難,但他扶出傷員後,就不再入內,似乎刻意營造出私人空間,容柏情獨自觀賞。
柏情回過頭,見房間內總算有了變化,從臥室裡走出了一個人來,那人氣質清雅,身形高挑,長發垂順,襯出了中間獨特的如畫眉眼——那人有著和她一樣的臉。
但那人見了來珺,並不像她一般欣喜,而是冷下了眸光,降下了唇角。
她看到她對來珺說了話,朝來珺皺了眉。
她看見來珺在低頭,在回避。
她看見她對來珺動了手,把她拖到了沙發邊,開始撕扯衣物。
“你滾開,滾開,別碰她——”
柏情瘋狂地拍打窗戶,對著裡面的那個自己咆哮,但裡面的“柏情”,明明正對向窗戶,卻仿佛看不見她,專注於施暴之中,手法越來越熟練,動作越來越粗野,將完整的衣物撕成了橫條豎帶,爬滿了整張地板。
柏情雙眼大睜,眼內的血絲爬得猙獰,她用盡了最大的能量,但是窗戶好像阻絕了所有聲音,將屋內外隔絕開來,隔成了兩個毫無交集的世界。
裡面的世界中,來珺身子半裸,胸膛和大腿處的傷痕若隱若現。她坐在地上,抱住“柏情”的髖部,乞求她的憐惜。
外面的世界中,柏情哭了,她嚎叫著,拚命地砸門、砸窗戶、撞牆。她雙手握拳,以拳代錘,拳拳撞擊,可是窗戶和門扇宛如禁錮的銅鐵,絲毫不動,卻反作用於她的骨肉。沒多久,她的骨節見了血,鐵拳成了血團,手掌成了肉泥。
暴擊中,一聲脆響,她的右手無名指和小指一松,雙雙斷掉,疼痛猛地席卷全身,再也使不上力氣。
現場終於,安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83章
門內“柏情”不可一世,拿捏著別人的命運,但門外柏情卻癱跪在地上像極了鬥牛場的公牛,渾身插滿了花鏢血若泉湧但耗盡全力,也無法衝破那張紅布無法阻止施加於她的刺激。
她精疲力竭,終究是破不開那扇門還是不肯罷休,又衝了出去,找到高蔚來,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摜在了牆上。
“把門打開!放她出來!”
剛剛的一番折騰她的力氣已經耗了大半,此刻縱使吼得雷霆萬鈞,對於高蔚來來說完全不痛不癢,震懾力忽略不計。
“放她出來做什麽?出來和你聯手一起斷了意識界的未來嗎?”
他雪白的衣襟被滿手的血汙打濕竟然不嫌棄還朝前靠了靠貼近柏情的眉眼“你現在告訴我你想不想改造我的思想更換我的人格,讓我成為一個正確的好人,打造出一個不會讓你的愛人受傷的完美新世界?”
柏情的瞳孔被血絲環繞,仿佛蒙了層血氣,失去了眨動的能力,瞳孔中央,填塞的全是對方的真摯神情,那是對信仰發自內心的崇尚,以及對追隨義無反顧的堅定。
柏情咬碎牙,咽了口血沫。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從總所之長的位子上滾下來,讓你手戴著鐐銬,跪在受害者的面前,乞求他們的原諒!”
……
剪了短發之後,來珺的脖子沒了遮擋,總感覺涼颼颼的,她拿個圍脖枕頭靠著,蜷縮在沙發裡,窗邊明明陽光普照,但她卻感受不到暖和,精神渾渾噩噩,有時似是睡著了,但又似乎還清醒著,眼前的光影歪歪斜斜,剛要旋轉起來,又定在眼前。
她不記得這樣的渾噩持續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時甚至覺得從記事起,就處於這樣的渾噩之中,無限循環,永無盡頭。
但她有時候會清醒,想起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和柏情是情侶,她們在一起調查總研所的移意違規操作。柏情明明掌握了證據,還和高蔚來進行了溝通,但是效果並不好,她被來訪者家屬打了一巴掌,反而被當做是違規者。
那天,她進到林高懿的房間,搜查移意記錄中的證據,她明明掌握了證據,但下午被林導師叫到實驗大樓,高蔚來在102房間等她,同她進行了談話。
談話進行得並不理想,高蔚來講了很多很多,他的知識淵博,眼界寬闊,比大學裡的所有講師還要高明,比研究室的所有專家都要深入。
但高明加深入,終究是沒能說動來珺,她明明還未畢業,是一塊璞玉,可以受各種思想的塑造,但卻堅定站了柏情那方,不容置喙。
來珺以為,這是一場君子之談——聊得攏,就合作,聊不到位,就一拍兩散,不再往來。
但沒想到高蔚來是個好客之人,留她做了長客;同時更是個熱心之人,移入了她的大腦,創造出一個幻境,讓她盡情體驗。
這個幻境格外漫長,無限循環,同時又格外逼真,因為融合了她原本的記憶,與現實世界接了軌——她好像乘坐在一架火車上,這輛火車從幻境開往現實,又從現實開進幻境,無縫過渡,循環往複。
她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幻境,不知道眼前的情景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幻境使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實的肉身,還僅僅是一道意識場,在無望地掙扎。
幻境裡的日子並不平坦,有時溫柔舒適,讓她誤以為是在現實之中,有時又暴戾恣睢,讓她一心想要赴死——暴戾時,柏情就是她最大的痛苦來源,她誘惑她,脅迫她,操縱她,蹂.躪她,把她從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了一具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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