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雨澤點頭表示理解,但開口就是一個轉折,“可是你在校時,有明確表示過想留總所,怎麽經過一個實習期,就變了注意?”
柏情沉默了片刻,心裡掂量,如果現場出櫃,會不會有利於本案的調查?權衡了一番下來,決定先穩住櫃門。不想因為特殊的感情,分散管理司的調查視線。
“在讀書期間,總研所確實是我的心之所向,不過臨近畢業,面對現實,考慮的因素增多,需要做出綜合的權衡。”
這次衛雨澤並未表示理解,臉上的神情,明顯是“不可理喻”四個字,“你在總所實習期間,有沒有對來訪者進行的意識操控,引導他們的想法和判斷?”
柏情咬住了下唇內側,終於確定了事情走向——好家夥,總所果然是反戈一擊了嗎?
“沒有,我可以保證,從未出現如此行為。”
衛雨澤抬手示意,身旁的委員遞來備好的資料,“在總所實習期間,你獨立負責了4件個案,在滬安所期間,一共負責過24起個案,綜合好評率超過98%,幾乎是全員滿分評價。”
“首先,我們對你取得如此高的評價表示祝賀;其次,我們也不得不表示奇怪,根據大數據結果,一般意識師的谘詢評價結果,分布在80%--95%之間,90%算是正常數值,而百分之98%,可以說是全國最高記錄,很想問一下,柏老師是這麽做的呢?”
柏情忍住了沒冷笑,算是給了司長面子:這是別的地方查不出蹊蹺,只能以“來訪者好評率”做文章了嗎?已經寒磣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首先,謝謝你們的祝賀;其次,這個數值也並不奇怪,我認識一些意識師朋友,他們如果在谘詢時態度溫和,技術過關,成功解決了問題,來訪者一般都會給較高反饋,不會刻意刁難;最後,我的好評率這麽高,可能也和個人魅力有關,在谘詢中快刀斬亂麻,一針見血,來訪者想不喜歡都難。”
“那南藝芩的家長對你評價如何呢?她是在你谘詢期間出的事吧?”
柏情眉頭皺起。
衛澤將資料放下,壓在手底,盯緊了她的雙眼,“我再問一遍,你在谘詢過程中,有沒有對來訪者的意識進行操控?”
……
離開管理司時,柏情一身疲憊,她連續幾天睡不安穩,神經已經繃到一個極限。好不容易接到管理司的通知,以為事情迎來轉機,結果去了之後發現,那是一個更稠密的泥淖,拉著她陷得更深。
也是,高蔚來就是司長的禦用顧問,總研所就是管理司的掌上明珠,他們於情於理,都更容易偏向總研所,願意相信高蔚來的正確性與可靠性。
緊繃的神經遭到創擊,柏情腦仁發昏,搖搖晃晃走回家後,接到了公安局的傳喚,要她去審訊室一坐。
柏情接到消息後,神經有些麻木——明明她是舉報人,是理應和管理司、公安局並肩作戰的人,怎麽倒成了搶手的嫌疑人,被爭相訊問了呢?
和派出所相比,市局的審訊氛圍越發濃厚,木地藍牆,方桌訊椅,沒有一絲雜色,同刑警身上的製服一般,黑得壓製,白得刺眼。
柏情耽誤不起時間,面色疲倦,思緒縹緲,露出了明顯的不耐。
“警官,沒錯,我就是昨天晚上的舉報人,我給你們發的視頻裡,可以看出失蹤者處於深度催眠狀態,她沒有回家,只是根據催眠師的指令,到瑞澤小區的居民樓裡去了一趟,之後很可能被轉移回了總研所。”
“但她進入大樓之後,就沒有再在監控裡出現過,對嗎?”
柏情忍住沒翻白眼,她在谘詢中養成的好脾性,快要被問話者磨得一滴不剩。
“我覺得,這是你們應該調查的事情,查清她是怎麽避開監控離開的,或者是怎麽被轉移走的。”
“對,我們調查了最大的嫌疑人,也就是你,有了許多突破性的發現。第一,你來上安市本來是為了研討會,但是連續的三次會議,你都缺席。你來上安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我之前在谘詢中發現了疑點,到上安來確認情況,也就是舉報中說明的失智問題,需要總研所給個回復。”
“你和失蹤者來珺,為什麽住在一起?”
“因為我們是情侶。”
對於她的大方承認,警方緊接著提問,“所以你操控了她,竊取總研所內的資料?”
“竊取?”柏情的語氣愈發鋒利,“她作為谘詢組成員,本來就有整理和查看資料的權利。”
“包括給來訪者打電話,給出虛假的複詢信息嗎?”
柏情再一次啞然,再開口時,態度不見柔和,只見剛硬,“兩位警官,當務之急難道不是尋來珺嗎?不管之前的行為是否得當,最重要的是保證她生命安全,不是嗎?”
“你說的不錯,我們本次向你問話,就是為了確認她的安全。”
刑警面色冷肅,壓迫感迎面逼來,“現在請你回答,你是否因為操控出現異常,將她藏了起來?”
……
柏情不知自己是怎麽移回家的,心情的沉重,精神的渙散,放大了這幾天她體力上的消耗,整個仿佛一塊白菜,被扔進油鍋煎炸,熬出了所有水分和營養,再撈出來時,只剩空洞的外皮,一個搖搖欲墜的框架,每走一步,都隨時可能栽倒下去。
但到家門口之後,她眼眸一抬,家門入目,被榨乾的神經,都再一次彈跳而起,血液直衝腦門,給了精神“回光返照”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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