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長盧波彥一聽這名兒就心驚肉跳,柏情的事兒放在外界,尚不能以刑法論處,但放在意識界,那就是操縱同僚、逼宮謀反!他當初為了壓下事件,心跳了個半死,好不容易安生了四年,這又跳起來,大有心肌梗塞的節奏。怒氣之下,脫口而出——
“行了!送公安局吧,當年的精神操控治不了她,現在意識入侵人證齊全,跑不了的!”
衛雨澤今天打扮得周正,黑衣白領,豎扣折襟,終於有了司長的端莊,眉目間的憂慮都鄭重了幾分:“可是當年將她交給我們處理,本就是大事化小,安寧為主,現在再一次爆發,都入侵到了高所長的大腦裡,若是直接交給公檢法那邊,新帳舊帳一起翻,豈不是更加暴露了……我們這邊辦事不利?”
衛雨澤這話說得洪亮,當著幾位同事的面,也是當著高蔚來的面——當時可是著重參考他的意見,才對柏情采取了“驅逐”的處理措施,斷了她的意識谘詢,但同時也給了她自由。但現在看來,似乎效果不佳,並沒有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現在鍋裡的火又燃了起來,高蔚來這責任人,是否也應該痛定思痛一番?
高蔚來為這次呈報做足了準備,手裡還有新移意技術申報書,見時機合適,他理了理,遞了過去,“其實柏情這次入侵,目標非常明確,是為了一項移意技術——新意。”
“新意……”盧波彥接過申報書,“這就是您申請專項實驗經費,研究的那個技術?”
“不是,那個研究系統神經元的建立,但是在實驗之中,我發現了可以將它深層化、系統化,發展成一項新技術,也就是這項‘新意’技術,是之前技術的升級版。初期我研究了大量文獻,也到全國各地拜訪了各類來訪者,發現理論上可行,之後我便帶著研究部的人員,以哺乳動物為對象,證實了操作上的可行性,如果申報審核通過,可以在志願來訪者者身上進行實驗,效果良好的話,應該就達到投入使用的標準了。”
盧波彥翻看著,往年的移意技術申報,都是由分屬管理司的意識研究與谘詢委員會審核,而委員會的副會長就是高蔚來,包括現在普遍適用的探意、伏意、解意、植意等,都少不了高所長的把關和完善,現在他提出了新的移意方法,其實接近一半的把關權,都捏在他自己手裡。
“其實柏情兩次向我發難,無非就是想鑽我技術的漏洞,並且推廣她所看好的操控技術。我們都致力於創新,只不過總所使用新技術,用來矯正人的三觀和人格,給‘問題人士’更好的生存能力。而柏情是為了統治神經世界,利用該技術為她的操控添磚加瓦,以她想法的偏執程度,我覺得要做好長期思想教育的準備。”
“長期思想教育?”盧波彥把材料一合,重重點了點桌面,“以柏情的情況,就算是以正常的法律途徑,進監獄裡關個一年半載,給予充分的懲罰和教化,效果可能還是微乎其微。您這次的新技術,是為了矯正問題人格,但現在我們內部就出了個問題,如果連她都處理不了,我們拿什麽去信服大眾?”
高蔚來將手放在資料之上,也是重重一觸,“那如果我們可能利用該項技術,解決掉柏情的問題呢?”
……
新意技術在管理司和委員會備案後,高蔚來運用得越發廣泛。在谘詢部,目前會新意的主要有三人,高蔚來、林高懿和寧欒,他們也是新意的創始人。
為了擴大新意的使用范圍,高蔚來將意識師們召集,開始集中地指導,目前總所谘詢部,一共有二十位谘詢師,分布在十三個谘詢小組內,如今趁著過年後的大好時光,加班加點學習,每天做完谘詢,就拿著小本本到分析室,接受高所長的靈魂教導。
來珺也在其中,她上崗早總算得到了福利,以實習意識師的身份,參與了新意技術指導,還喜提第一排,和寧欒相對而坐,儼然成了高蔚來的左右護法。
其實記憶被揭開後,來珺腦子像被人劃了道疤,每天都在疼痛和發脹,高蔚來精心陪護,想讓她好生休息,給她三個月的帶薪假期。
但是來珺閑不下來,一個人時,柏情的雙眉、目光、唇瓣、指尖……都會在她眼前忽閃忽滅,就像數千雙章魚觸手,要將她纏繞包裹,而觸手上的吸盤,不停分泌毒汁,浸入她的每一寸皮膚,勢必將她腐爛致死。
所以她迫切地希望,能和高蔚來待在一處,他能緩解她的惶恐,也能吸引她的思緒,比如教會她新意的技術,頭腦被複雜的流程佔據,往事就沒了可乘之機。
在本子上記下地基建造的關鍵點,來珺抬頭注視高蔚來,同四年前一樣,他洪聲朗朗,眉目堅定,不管是谘詢還是授課,都自帶一層聖光,仿佛從聖壇上走下的人,剖析剔除自己的汙穢後,把聖潔散發給眾人。
只是同之前的來珺一樣,在場的意識師中,有人不解,對該方法提出了質疑——綜合2組的於葉欣在提問環節舉了手,勇敢發問:“高所長,我看您示意模型的意思是,我們有一個世界模板,裡麵包括了配套的價值觀、思維方式和性格等,我們建立新世界時,隻用整合來訪者原有的、可用的元素,比如記憶和興趣等,填充進去,就可以建造一個新的世界?”
高蔚來將模型放在支撐架上,“可以大致這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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