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林高懿到了102休息室,拉開小桌落座,撣了撣書本上的灰,“打出去的電話是你小組的,有查出是誰嗎?”
“應該是珺子,她是唯一一個實習生,平生也是最常接電話的一個。”
“但是也不一定是她吧,畢竟電話公用的,誰都可以接。”
“辦公室裡安好了攝像頭,”林高懿一撩額發,為自己組裡出了內奸而惆悵,“我剛剛檢查,發現只有她進過我辦公室,在找谘詢筆記。”
高蔚來不以為意,“可是若她參與到谘詢當中,某些情況下,她也是可以查看的。”
“高所,”林高懿靠近了他,“我托燕郊的輔導員問了,這個來珺和柏情的關系,不太一般呀……”
“來珺……”高蔚來默念名字,他不記得這人是誰,只是大約有些印象。每年在這裡的實習生很多,都在踴躍表現,想在所長心裡擠出點位置,爭取畢業後留下的機會。優秀的一大把,普通的優秀,也就成了平平無奇,入不了所長大人的眼。
但從現在開始,她對於他不再是普通人,他記住了這個名字——來珺,有來無回的來,美人如玉的珺。
高蔚來取下手帕,將桌上的積灰擦盡,書本收拾整齊。他擦了很久很久,直到桌面再無一絲灰漬,直到在大腦之中,一副完整的計劃圖存檔完畢。
他將手帕折疊好,扔進了廢紙簍中,這張手帕細軟,繡有春苗潤雨,他珍藏了多年,一向小心翼翼,但如今見它渾身發黑,便不再愛憐,說扔便扔。
“把她帶到這兒來吧,注意避開其他人。”
……
五點半,柏情和南頌溝通完畢,她掛了電話,又想起了來珺,想等她回家談談心,說說今天的“奇事”。
今天,她見了大多的人,斡旋其中、井井有條,雖然明面上光鮮亮麗,但心裡積了太多的紛亂,只有最親近的人面前,才會展露而出。
目前危機環繞,但絲毫未減弱她對來珺的親密,時時刻刻都惦記她,想和她說話,聽她的聲音,吃她做的菜,想攬住她,和她翻來覆去說最沒用的閑話。
她給來珺發了條信息,接著將手機擱在置物架上,全程耳朵豎起,但一直沒聽到消息提示。排骨洗好瀝乾,蘑菇洗淨切好,蔥蒜薑擺得整整齊齊,萬事俱備,只差大廚。
柏情擦乾淨了手,忍不住又發了一條:菌寶,到哪裡了?加班了嗎?
等了十分鍾,依然沒回復。
柏情知道,來珺在路上時,不會看手機,但是從下班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這就是倒立著用手走,也應該走回來了。
時間越久,柏情心裡的不安就越濃鬱,之前這份不安屬於自己,屬於南藝芩,她以為來珺只不過在總所實習,無冤無仇的,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從她沒回消息開始,不安感迅速膨脹,直到全部押在了她身上。
柏情撥去了語音通話、視頻通話、電話,無一應答,語音提示始終未變,腔調單調得可怕:“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稍後?稍後就能撥通了嗎?
柏情盯著來珺的頭像,一個太陽卡通圖,咧開大嘴,眉眼明亮,這張笑意酣暢的臉龐,如今直笑得她遍體生寒,大腦一片空蕩。
第177章
著急之中柏情病急投醫,想聯系其他人:來珺的同事、同學、朋友,甚至家人但冷靜之後意識到自己就是來珺最親的人,就是最了解她行蹤的人。
她從瑞澤園出發沿途一路找去到了總所之後,想要進去但無預約無憑證,被保安攔下。她只有原路折返望穿了馬路,看穿了店鋪,店鋪陸續關門,可她的珺子還沒有著落。
寒夜將至,柏情忽然不知自己在找尋什麽——她怕來珺在半路忽然出了意外但一路走來,安靜祥和,並沒有任何異常。
她坐在馬路牙上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半從上次和來珺聯絡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她知道她的絕不會無緣無故完失蹤就算是手機沒電也可以借別人的給她發條信息。
柏情放下手機深呼一口氣,開始梳理思緒。首先,早晨來珺上班時,擔心事態進展,但並無異常;上午到中午,兩個人斷斷續續聯系,一切正常;但是語音通話後,也就是十二點半後,便沒再發過消息。
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最大的可能性,是處於信號不佳或無信號區域,一般為電梯、地下室或偏僻地帶,可是誰會在那些地方長時間停留呢?
又或者,手機的電話卡已經被拔出,所以無論怎麽也打不通。
柏情很想進行定位,但不滿二十四小時,又不能證明她可能存在危急情況,暫時無法求助警方。
……她會面臨什麽危急呢?
來珺本人無異常,但是柏情想起了自己癲狂的一天:早上和來訪者家屬正面剛,中午和總所正面剛,下午又和滬安所以及受害者家屬秘密聯絡……會不會是自己的危急轉嫁到了來珺身上,讓她代為承擔了?
她和來珺的戀情還沒公開,但也沒刻意隱瞞,來珺的同學很多知情,總所如果有意打聽,並不是個問題。
夜色深濃,如一張台布訇然降落,蓋於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長期靜坐室外,柏情的手指發僵,按通話號碼時,每按一個鍵,指頭就會刺痛一分。
她動作顫抖,還沒輸完號碼,屏幕一閃,對方竟然先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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