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的目光鋒銳,在眾人身上又灑了一圈,像是殺蟲劑,所處之處能消毒防腐,“我給大家一晚上的時間,希望你們能內部解決,把入侵者給找出來,明天早上七點,我準時來拿人。”
說完,他不給商量的余地,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下來。為了表示感謝,他向眾人鞠了一躬,將頭頂展露無遺——頭髮是標準的中分,界限鮮明得如同楚河漢界,但頭髮並不服帖,一抬頭就有幾根偏了下去,破壞了標致的中分美。
錢館長是個講究之人,當場從製服內取出把小木梳,一手撫壓,一手梳整,技術嫻熟,沒一會兒將讓中分的發界限歸了位。
眾人見他這般悠然,當即動了氣,先是嗡嗡絮絮,最後膽勢見漲,犖犖起來,匯集成了一句抗議:“把我們關這裡關一晚上?那我們怎麽吃飯?怎麽睡覺?”
錢先生已經轉過了身去,聽到這話後,又回過了頭來,面上依舊春光和煦,像是預備騎驢賞花兒去。
“一晚上?不,我指的是,如果明早能抓出入侵者,那就一晚上,但如果抓不出來,那就要邀請諸位陪我一起,在蔽館裡一起住下去了!”
話音落地,反抗聲越發洪大,直衝館頂,大有造反之勢:眾人覺得抓出入侵者,應該是管理員的責任,不應該拉大家一起遭罪,這是非法拘留!來珺混在人堆裡,做出了一臉的不屑,和眾人融為一體,無聲地表示抗議。
“他們約莫聽不懂我的意思,子騰,你來翻譯一下。”錢先生終於梳完了美發,把梳子一放,衝身邊的保安聳了聳眉。
他那雙眉毛又濃又拱,比信號燈還顯眼,保安光靠余光,都能精準捕捉他的意思,從腰間取出了機械棍,往外一彈,發出裂空一響,仿佛一鞭子抽在身上,足以讓空氣吃疼,歸於安靜。
“破壞本館監控,覬覦本館資料,這是破了館裡的條規,入侵之人必受懲罰!你們這麽著急要出去,是想藐視本館的條規,還是做賊心虛,怕被揪出來?”
事實證明,淫威比客套來得有效,這位子騰保安一開口,整個圖書館內鴉雀無聲,異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敢怒不敢言。
錢先生見大家達成了一致意見,激動地一拍手,向親愛的讀者朋友們道了別:“很好,我們明天見,祝大家能在本館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說完,他帶著淫威團隊“擺駕回宮”,在拐彎之前,又給大家留了個寶貴的“破案線索”。
“溫馨提示一下,入侵者不熟悉圖書館的構造,進來之後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導航台哦~”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最後的晚餐》:達.芬奇作品,講述耶穌被門徒出賣,在被抓走前,他在最後的晚餐中,對十二個門徒說出了此事。
2. 《諸神的盛宴》:《諸神之宴》,貝裡尼作品,描述古希臘諸神在戶外的一次宴會
第154章
館門關閉館長回避,館內的所有讀者,都聚集到一樓大廳來面面相覷了半晌終於接受了得陪著一館子圖書過夜的事實。
閱讀區邊,一個中年男子看了看表很在意時間“行了,咱們還是進入正題不然一直傻站著,到了猴年馬月也出不去。”
他旁邊的紫衣女人環抱雙臂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你真相信咱們當中有入侵者?”
男人歎了口氣,把毛呢大衣搭在椅背上,拉開椅子坐下來 ,“這圖書館我常來館規也很熟悉——普通讀者只能閱讀一樓的大眾書籍,在二樓查閱高先生的論著,或者去三樓了解高先生對外公開的個人生活但是四樓以上,保存有重要檔案資料不對外公開。我來這裡讀書有三年多了知道規矩一切都是井然有序錢館長今天這麽興師動眾自有他的道理。想來應該是有人打檔案的注意危害了館裡的安全。”
他氣息下沉說話中氣十足,自帶信服力,一篇小作文從他嘴裡吐出來,很快就堅定了一大部分人的立場。
來珺選了個略微隱秘的位置,靠在書架邊打量他,心想高蔚來這圖書館開得真不錯,都有鐵粉了,即使把粉絲關館裡虐上一夜,人家都堅決不脫粉。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行動起來,為了圖書館的安穩,也為了自己能早點出去。”說這話的是個青年女人,戴了副圓框眼鏡,被圓潤的鼻梁架起,學術與時尚兼具,斯文的同時不落呆板。
來珺瞥了她一眼,心下一動,莫名覺得這人有點像阿青,但又不敢貿然前去搭訕,怕暗號沒對上,反而引起懷疑。
“可以呀,那我們怎麽找呢?搜身?自報家門?還是挨個陳述?”
那位鐵粉男子想了想,仍舊是井井有條,“搜身是保安做的事,我們盡量不爆發肢體接觸,以最平和的方式把問題解決——輪流陳述吧,陳述自己來過這裡幾次,今天是什麽時候來的,來這裡做什麽。別人說的時候,我們注意記一下,不要弄混了。”
有事情做,眾人就有了方向,將兩張長桌拚到一起,椅子也東挪西借,湊成了三十三張,在大長桌前圍成了一圈,頗像是開年度大會,而那名“粉頭”,就自然而然成了大會主持人。
來珺坐在走廊的一角,面對此情此景,忽然想起了圍樓,易雙全腦中的幻境,只不過當時,白木青永遠在她身旁,滿滿的全是安全感,但是現在連她人都找不到,就算坐對面也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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