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布置雖然喜慶,氛圍卻不見得輕松,一張小圓桌被圍得水泄不通,桌上沒擺餐盤,擺了一圈紙頁。好好的小餐桌,給這群人逼成了張會議桌。
這次除了老成員外,還多了副新面孔——程諺頂著頭亂發,坐在眾人間格格不入,還好他臉長得頗有幾分俊俏,不然得嚴重拉低整場會議的顏值水平。
不過髮型慘亂,也不能怪他,得怪許諾伊不乾人事,半夜打電話讓他過來。程諺嘴上說得不要,但身體跑得比誰都快,坐在紅眼航班就從天而降了,現在一張臉上滿是憔悴,連表情都懶得做。
許諾伊見了他高興,伸手幫他理了理亂毛,親熱非常,“小諺子你飛得真快,比小燕子飛得還快。”
程諺瞪了她一眼,頭往邊上一撤,不讓她的鹹豬手髒了自己的秀發。
白木青跟著許諾伊學,膽子也大了起來,伸手就想幫來珺理發,誰知來珺的眼神比程諺還凶,一下子飛射而出,震得白木青立刻收了手,那速度快得驚人,生怕稍微慢一點,手就得變成道菜,出現在桌面上。
白木青皮糙肉厚,挨了瞪也不傷心,轉而就宣布,“入侵計劃大會”正式開始。
尤若顏一直伏案作業,在稿紙上勾勾畫畫,筆下線條流暢,構架勻稱,許諾伊掃了一眼,還以為身邊多了個速寫師,現場還原神經世界。
十分鍾不到,尤若顏就完了工,把稿紙遞給來珺,請她過目。
“之前做模擬訓練時,高所長讓我移入過他的大腦,他存放重要記憶的地方,是一座大樓,建成了個圖書館,裡面也確實有很多圖書,每一本圖書都是他的記憶。圖書館分有五層,第一層是基礎知識庫,也就是他的知識寶庫,我進去參觀的就是這一層,越往上走,圖書的藏量就越少,記憶的內容也越私人化。我們要找的關於他女兒的信息,應該就在第五層的檔案室裡。”
程諺捋了捋頭髮,往稿紙上一看,“畫得很詳細了……不過確認高所長創設死結,是和他的女兒有關嗎?”
許諾伊:“19號那天我們梳理時間線,發現高沐陽去世後,谘詢部就出現了調整,而高蔚來變得對青少年來訪者感興趣,沐陽死時是17歲,正好也是青少年的年紀。”
來珺接上了她的話:“我們這次入侵,就是要在他的大腦深處,找出他設立死結的原因,知道原因後才好進行下一步行動。”
“下一步行動是改變他的想法?”
“對,現在常規路徑走不通,最快捷同時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從源頭上解決問題:改變高蔚來的想法,製止他的行為。設立死結的事情,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之前的會議上,來珺、白木青、許諾伊和尤若顏討論了良久,雖然意見有分歧,但是達成了兩點共識:
死結一案,走常規路徑不現實,她們現在擁有的證據——一個不知行蹤的小芩,一個已經失智的單敏浩,還不足以告到高蔚來,貿然出擊,甚至會暴露自己的行動,被總研所反將一軍。
總所的行為必須製止,死結下壓著的是真實的人格,上面懸浮的是人造的模型,創造出了個“人造人”,現在可能已經有幾百個、幾千個人造人生活在他們身邊,而這一隊伍還將持續擴大,並且隨時面臨失智的風險,變成“人造植物人”。
既然要解決問題,但又不能以常規手段解決問題,來珺便乾脆選擇最直接,同時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入侵高蔚來的大腦,改變他頭腦中定下的“死結計劃”。
這一計劃雖然大膽,但幾經商議,獲得了調查組員的讚同。此刻,許諾伊充當解釋人,向程諺說明了該項計劃,字字堅定,希望他能明白,這一選擇的不容易。
程諺雖然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頭,一夜未睡的疲憊褪去,目光因專注聚出了一道光,“好,我需要做什麽?”
許諾伊眉飛色舞:“催眠大師,把你叫來,肯定是用來催眠的呀!”
作為郝岸的偶像,程諺的催眠技術,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論整體水平,他肯定比不上高蔚來,但若單論催眠術,他完全有和總所長抗衡的能力。所以許諾伊火急火燎,就算是大半夜不乾人事,也要把人給薅過來。
“下個星期五,高所長會來做客,我需要你將他催眠,方便我們移入他的神經世界。”
白木青似乎對高蔚來恨得深沉,笑得不太友好,“可以直接把他迷暈或打暈嗎?倒省了催眠無效的風險。”
來珺搖頭,“不太行。第一,人昏迷時,神經世界不受控制,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並不利於我們進去探索;第二,他要是被迫昏迷的,肯定會出現記憶斷層,到時候一醒來,會直接撕破臉,沒有退路了。”
尤若顏歎了口氣,眼神有些出神,“我們還有退路嗎?”
眾人本來沉浸在討論之中,沸騰又熱烈,聽到這麽一句,都噤了聲,一陣唏噓。
在座的各位,都是優秀的意識師,若是正常發展,前途無量,終會爬上行業的頂端。但現在卻聚在一起,策劃一件“自掘墳墓”的犯罪,變成了一屋亡命之徒。
“沒有退路了,從單敏浩上熱搜的那一天起,就沒有了。”來珺代替眾人開了口。
這條路,原本是她要走,原本以為只有她一個人,但是白木青加入了進來,許諾伊加入了進來,尤若顏加入了進來,程諺也加入進來。乍一看,仿佛是她連累了眾人,拉著大家一起“跳海自殺”,但來珺能感受到他們的堅定,不用再煽情,也不用再動員,倒不如一起堅定,要死要活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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