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禮物來珺倒是喜歡,而且份量還不重,帶到上安去放床頭櫃上,時不時翻翻,欣賞自己美貌的同時,還能順便懷念一下丁冬同志。
送完東西後,辦公室裡陷入寂靜,丁冬和郝岸原本話就不少,湊一起後堪比永動機,能說個天長地久,但今天實在是感傷,憋不出來字,竟比來珺還安靜。
來珺心裡也不舍,但她的感情藏得深,一向不外露,隻想正正常常道個別,來日方長,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沒必要搞那麽隆重。
郝岸和丁冬知道她的性子,見她不說話,也沒在意,但白木青卻也一言不發,就有點“大逆不道”了——這孩子,怎回事啊?
“阿青,你倒是說兩句呀,之後就要異地了,苦著呢!”丁冬催促。
郝岸連忙糾正,不忘實事求是:“她倆還沒正式在一起呢,不過都這時候了,就別顧著擦東西了,來道個別吧。”
白木青手裡沒停,繼續抹著獎杯,聞聲轉了個頭,“啊?道別?”
“你們應該跟她道別才對,”來珺口吻淡淡,“別忘了她的防震功能,我得隨身帶著。”
……
接到邀請信時,來珺還沒來得及思考,就本能地排斥,她想其中的原因之一,在於到了總研所之後,她沒法再和白木青協同移意。
珞玉意研所管理寬泛,又是她的地盤,給了鑽空子的機會,但是總研所那麽個高端的聖地,白木青別說去當助手,連保潔阿姨都應聘不上,因為政審不過關,神婆經歷太過耀眼。
不過好在白木青足夠梯己,怕她有這點顧慮,主動提出會“婦唱婦隨”,反正她的工錢是來珺在發,來珺去哪兒她去哪兒。
家室問題解決後,來珺沒了後顧之憂,此次前去上安,就帶些隨身物品,再帶個白木青,走得輕便又快捷。
不過因為同事的百般“添堵”,來珺總得帶點東西回去,一個人提不動,白木青及時發揮了苦力作用,拎著倆山核桃和臍橙,跟要衣錦還鄉,回娘家見父老鄉親了一樣。
從辦公室走到所大門的途中,又遇到倆添堵人物,這次是名副其實的真堵。
一個是季賢,剛好坐電梯上來找她,好在手裡沒提東西,就帶著滿腔熱誠來了。
“珺子,去上安以後,要多照顧自己呀!那邊天冷,前幾天都下雪了,雪下得好大,打個雪仗都要先買好醫保。”
來珺淡淡頷首,連“嗯”都沒有,都走到臨頭了,對同事還沒點熱絡的態度。
季賢自顧自一笑,瞅見了左拎右提的白木青,便湊了過去,“誒很重吧,我來我來。”
白木青側了一步讓開,“不用,這些我要給珺子拎家去。”
“那就此別過啦,你們到上安去後,多注意安全。”說完,他從夾克裡掏出兩包防霧霾專用口罩,塞到了核桃那袋子裡,拍了拍大大的袋肚。
第二個攔路虎是姚遠東,準確來說不是攔,而是尾隨,接著變為豪堵。
來珺都走到大門口了,地磚的紋路馬上就要變了,保安大叔都舉起手準備揮了,結果背後傳來句“等一下”,就跟叫“刀下留人”似的,讓來珺心裡咯登一跳,生怕又來兩袋山核桃。
姚遠東抬起手臂,禮貌示意來珺借一步說話。兩人心照不宣,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相對而站。
姚遠東的面色不好,額發長時間沒剪,肥厚了一圈,快趕上郝岸的鍋蓋劉海。只是他焦慮時不會去撓,而是讓它厚重地蓋著,蓋出了一頭的滄桑。
“珺子,我以為你不會接受總研所的邀請。”
每個省的遴選名額有限,若來珺放棄,則他至少還有機會。他不明白,為了遴選,他準備了三年,等級、年限、經驗、榮譽,樣樣達標,而來珺作為一個剛剛考過等級,剛剛滿足年限的“新人”,怎麽會殺到了他前面,將他比下去呢?
“對,我也以為。”來珺唇瓣內抿,答得簡練。
其實要說意願,她是最不想去的那個,但現在形勢所迫,不得不去,一下子就顯得口是心非——嘴上說得不愛,但機會一來,接得比誰都快,手續還沒辦完,就要飛過去上崗,像怕煮熟的鴨子飛走。
為了挽回形象,她應該解釋一二,至少給姚遠東解釋清楚,但思忖了須臾,還是覺得這事無從下口,若真是提前抖摟了消息,還不如讓人誤會她口是心非算了。
“姚老師,這次過去,我有我的原因,但是我想說一句,不管是總研所給了我邀請,還是我接受邀請,都不代表我各方面的能力比你強。你是我們所最優秀的意識師,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姚遠東笑得苦澀,背脊微微彎曲,原本熨帖的西裝,都堆起了褶皺。他不知來珺是在安慰,還是在炫耀,一時間想哭又想笑。
“我最優秀,你真的這麽覺得的嗎?”
來珺唇線平直,從右側來的日光勾勒出她面頰的輪廓,線條柔和,又明晰乾淨,“當然。姚老師,這三年來,受教了。”
來珺這一句,是真心實意的感謝,初來珞玉所實習時,姚遠東作為資深老人,幫了她不少,案例討論時也是傾囊相助,把經驗都拿出來分享。
來珺真想感謝,但她素來清冷的態度,在此刻終於顯了劣勢,姚遠東聽在耳裡,隻覺得是奚落,還盡顯刻薄,他深呼了幾口氣,鼻子翕張得用力,好歹壓抑住了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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