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青在她身邊蹲下,如法炮製,來珺還把手術刀遞到她眼前,方便她看清細節。兩個人近距離檢查,其他人遠距離圍觀,集體沉默了多時,最後來珺找了個保鮮袋,將凶器裝了進去。
在辨認刀型上,來珺再一次感到了挫敗,畢竟她不是專業人士,也沒學過刀傷辨別。意識師能掌握基礎醫學,會學人體解剖,但都是為了移意打基礎,而不是去搶法醫的飯碗。
所以在刀傷的辨認上,隨便來個外科醫生,都比她有經驗。
但是她沒戲,在場眾人也沒戲。他們只能“欣賞”綻放的皮肉和脂肪,最多能夠判斷,胸膛被刀具割開,但是水果刀鋒利,剪刀鋒利,就連學生的美工刀都能考慮一下,外行人看不出差別。
田雙越看越迷茫,越看越心焦,最後實在沒看出名堂,又把火氣撒在閆明鑫身上,“你耍我們呢?明知道我們這裡沒有專業的,能看出來個鬼!你拖延時間是吧?”
閆明鑫又急了:“那你們可以用那水果刀,再在周阿姨的身上開一刀,對比一下傷口啊,我可以保證,兩道傷口肯定不一樣的!”
詹平當即罵了出來:“你滾蛋,我媽都這樣了,你還拿她開刀,你還是人不是!”
田雙本來也想罵人,但是略微一想,又覺得這辦法可行,“兄弟,要不然試試吧,畢竟周姨已經死了,又不會痛,早點確認凶手,也好早點給她老人家報仇!”
詹平用衣服裹住了周英自,環抱住她,眼神狠辣,沒有答話。他知道田雙說得有理,但是他不能接受。
他無法接受在母親的屍體上再劃一刀,忍受一群非專業人士的審視。
“這個法子不太行。”白木青注視著老人的屍體,冷不丁冒了句話出來。
眾人轉頭看她,等著她說出個所以然來。
“創壁的形成,除了和刀的形狀有關外,還和握刀的姿勢、下刀的深淺、用刀的方向有關,就算用同樣的刀,但兩次形成的創口,都會有所差別。若是有專業人士把關,可以試著排除干擾因素,確定刀的形狀,但是很可惜,我們這裡沒有。”
田雙一聽,回頭對著閆明鑫又是一陣罵,“還再開一刀確認傷口呢!你他媽找死是不是?又玩老子!”
閆明鑫看白木青的目光中帶上了絕望,不知這人下嘴這麽怎麽狠毒,一劍封喉。她縮在牆角沒再吭聲,怕招來殺身之禍。
易雙全一直在“確認凶手了”“無法確認”“確認了”“還無法確認”之間反覆橫跳,心情也隨之上上下下,折騰到最後,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身的沮沮喪。
“算了,別為難她了,現在咱們還無法確認,還無法確認啊……”
詹平當即嗤笑了一聲,“您老可真是有一顆聖父的心啊,自己的老婆還下落不明,沒準就被這人給分屍了,你還心思幫她說話!”
易雙全一聽,梗得不輕,忍了半晌,最終別過了臉去,沒和他爭執。
來珺和白木青對視一眼,互通了彼此的心思——她們才進來時,鄰裡關系還算和諧,結果這才三天,就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往“全員惡人”的方向發展。
門口響起了腳步聲,是徐潔和顧征明,徐潔披了件外衣,攙扶著顧征明走了進來。顧征明的頭上頂著紗布,但已經能夠正常行走,見到臥室裡的屍體後,閉上了雙眼,臉上各種情緒交織,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來珺掃了一眼徐潔,見她大睡初醒的模樣,心裡又是疑惑。
她的到場時間,好像總是惹人深思:第一次田甜遇害時,她明明住得最遠,卻最先一批到場,而這次周英自被害,她離得不遠不近,但卻來得最晚。
大樓裡的活人在聽到救命後,及時趕來的只有八人,少了三個——宋一倩沒來,是因為悲痛過度,下不了床;顧征明沒來,是因為有傷在身,能下床走兩步就不錯了。
但徐潔就奇了怪了,他們在現場,都快吵夠三個回合,結果她才姍姍來遲,一臉沒睡醒的樣子,總是格格不入。
此刻見了屍體後,徐潔總算有了反應,見眾人站在一邊,而閆明鑫獨自窩在牆角,忍不住怎舌。
“明鑫,是你?”
閆明鑫眼淚出來了,狠狠地抹了幾把,得虧手上沒血汙,不然一張臉得被抹成張扎染布。
“不是我,不是我!他們弄錯了,真的不是我!”
“對,不是你,你只是恰好路過,恰好見著了屍體,恰好手裡拿著刀,恰好就讓刀沾上了血!”
來珺心煩,示意他稍安勿躁,別一言不合就開罵,跟小學生吵架似的。
“這樣吧,我們現在分為兩組,一組按照原計劃準備午飯,一組負責問話,我們需要詳細問一下嫌疑人案發經過。”
分組時,田雙和詹平作為受害者家屬,肯定要加入審問組,來珺和白木青作為客觀的中立人士,也留在了審問組,易雙全怕閆明鑫受折磨,要求進行旁聽,其他人便自動分到做飯小組。
來珺怕田雙和詹平中途鬧騰,便和他們約法三章,在審問過程中,不吼叫、不打架、不拍桌子。如若違反,就扔到隔壁做飯去。
之前田雙和詹平雙重夾擊,閆明鑫都堅稱不是凶手,來珺已經意識到,暴力威脅對她沒用,還不如心平氣和地談談話,沒準能在“促膝長談”中抓出些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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