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珺心裡有目標,明知故問,“所裡有哪些精華?”
“既然你都是自己人,那我也就不謙虛了。咱們所裡的精華可多著呢,資料是精華,記錄是精華,就連一個個行走的大活人,也是有機精華,你到外面隨便抓個人聊個天,都能談出黃金半兩。”
說著,寧欒提起袖珍長嘴壺,給觀音蓮澆水,蓮心展開,澆入的水沒入其中,仿佛被吸了進去。
“按黃金的市場價,和寧老師談的這幾分鍾,我已經淨賺三萬了呀。”
寧欒把水壺放到花幾下端,剛說了不客氣,現在又客套起來,“我對你可是免費,你想問什麽盡管問吧,我知無不言。”
來珺眼波一轉,渾身的生冷好歹收了收,拿出了請求的姿態,“謝謝寧老師,不過我的問題,不是隨便問幾個問題就能解決,應該得查閱所裡的谘詢手冊,從最基本的學起。”
谘詢手冊是對個案的編纂總結,總研所雖說集研究之大成,但最基礎的業務,還是意識谘詢,所以谘詢手冊,算是總研所的編年體史書,記錄下了它的發家和輝煌。
凡是想深入發展的意識師,都會把手冊調出一讀,來珺作為實習生時,也曾研讀過,但時隔三年,經歷的個案早就不計其數,手冊肯定有增加,也有重讀的必要。
寧欒聽了她的意思,笑得眉清目朗,“不愧是珺子,這才剛來第二天,就知道研究‘經典’,那些個佶屈聱牙的記載,也就你這麽勤快地討要。”
誇過之後,她爽快給了索書號,來珺目的達成後,速速結束了對話,轉身離開時,余光帶到了那朵觀音蓮,又忍不住多了一嘴。
“我記得寧老師不喜愛花草,如今怎麽也養起來了?”
寧欒開了電腦,手指往鼠標上一放,辦公桌與她的雙手一般素淨,除了灰黑之外,找不到第三種色調。
“高所喜歡,我愛屋及烏。”
……
總所大樓的辦公電腦都連內網,而在內網深處,供著個電子資料庫,僅供內部使用,登入時需要密碼,就連查找裡面的資料,也需要對應的索書號,否則根本找不到誰是誰。
來珺之前進去逛過,如今不需使用指南,已是輕車熟路,打開谘詢手冊後,直接定位到四年前的1月1日,開始飛速翻閱。
她確實還沒勤快到,來的第二天就懸梁刺股自虐,查閱這本“編年史”——她的真正目的,是想確認三年前,小芩是否到過總所接受治療?而治療結果又是如何?
因為保密需要,所有來訪者的身份信息,都在記錄中隱去,隻留主訴問題和谘詢、移意過程,最後附加移意情況分析和反思。來珺無法檢索人名,只有通過症狀確認,可是小芩的主訴問題十分奇特,並沒有專業的叫法,只能逐一對比辨認。
來珺斷了網絡連接,用流量給許若伊發了信息:
——許老師,你能確認小芩到總所谘詢,是什麽日期嗎?
許若伊回消息的速度,可謂是模范女友的速度——向來秒回,連自動回復都沒她快:“第一次:10月1日—10月30;第二次:12月27日之後。”
來珺滑動鼠標,將日期調到四年齊前的9月,逐漸放慢了速度。
果不其然,在其中一篇的問題欄中,便有“沉迷於搶奪有婦之夫,喜歡有伴侶的男性”的字樣,來珺細細讀了一遍,發現該來訪者和小芩的症狀完全吻合,幾乎可以確認就是本人。
來珺就算再穩如泰山,此刻也難免山體晃動、——目光往治療過程移動時,呼吸稍稍紊亂,那是真相大白於面前時的慌張。
可是白費了她的緊張,通篇看下來,治療過程卻看不出問題,小芩沉溺於ntr別人,算是陋習的一種,高蔚來采用催眠療法,就連步驟都是中規中矩:
第一步,找到不良習慣的成因,以及養成不良習慣的時間;
第二步,通過催眠,將陋習和不良感受相聯系,降低獎賞回路的活躍度,形成經典條件反射;
第三步,通過暗示,將好的信念植入到來訪者潛意識中,比如“按時飲食、合理三餐”,使利好行動成自然選擇。
第四步,通過移意,加深良好信念在大腦中的位置,使信念成自然,穩定下來。
因為方法太過常規,來珺讀完之後,腦中不禮貌地冒出了倆字加一標點符號:就這?
這種方法是植意的一種,她之前也有使用,比如有的來訪者是癮君子,不想受戒毒所的苦,便花大價錢到了她手裡,希望能“一睡解千愁”。
該方法若能運用,可謂是無往不利,但有一點:需要來訪者主觀意識配合。
催眠本就是和意識打交道,若來訪者潛意識上就排斥改造,死活不從,那意識師就算植個“二十四字核心價值觀”進去,也毫無效果,最多起個點綴作用,給邪惡的深淵添點彩頭。
小芩沉迷於ntr,肯定是不願意配合催眠,要不然她家裡也不會求醫問藥,一路問道總所來,請求終極大佬出手治療。
來珺忍下這點疑惑,接著往後翻閱,查看第二次的治療記錄。
根據許若伊的說法,小芩失智之後,她家人帶著她又上了京安求助,而這次針對的問題不是ntr,而是失智,難度升級,問題也更具辨識度。
但來珺根據提供的日期,來回找了三遍,都沒發現類似案例。最後她發了狠,把所有個案都瀏覽一遍,直到看到腦袋打閃,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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