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冬看著手裡拿副“詩女圖”,砸吧著嘴:“這魏立怕不僅寫詩,還寫了幾十萬字的小說吧,把他心中的女神描繪得鼻子眼睛都出來了,不然安鈺怎麽會模仿得那麽細致?”
來珺沉思了片刻,不知道安鈺又在是參考魏立的哪本“文學著作”,她無暇多想,把對話進行了下去。
“那她現在整體的精神狀況如何?”
“可以正常交流,我們和安鈺談過了,她還是若即若離的樣子,對我們沒有特別排斥,也沒有主動配合。我們為了引導她說話,便提到了喻其霖,問她多次去找喻其霖,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幫她轉達。”
“然後呢?”
“然後她就緊張了起來,來了興致,不過繞來繞去,就是說想當面見見喻其霖。”
來珺嘶了一聲,皺起了眉頭,“她還是可以看見鬼影對吧?”
“嗯對,”郝岸翻開谘詢記錄,他已經將問題補充了上去,遞給來珺,“安慶春收繳了有關催眠的書籍,還把她的房間斷了網,禁止她再自我催眠。但她的幻覺出現得更為頻繁,從兩星期前的一周1-2次,發展到現在的每天1-2次,而且出現了語言紊亂,精神萎靡的情況。”
來珺心裡不由一緊,連語速都快了幾分:“你們和她談話時,她出現了語言紊亂?”
郝岸點頭,“沒錯,也就是你之前判斷的,自我認知出現障礙,在描述自己時,會使用‘她’這個人稱代詞。”
說著,丁冬活動了下面部肌肉,開始模仿起來:
“小鈺,你喜歡這副畫嗎?”
“嗯,她會很喜歡的。”
“小鈺,最近有頭暈的情況嗎?”
“她還好,沒有頭暈。”
來珺和白木青看著她一人分飾兩角,演得活靈活現——但演得越真實,情況就越嚴重,來珺再看向周遭時,感覺這已經不是園島豪宅,而是豪華版精神病院。
“她現在還可以正常交流吧?”
“還可以,總體邏輯還算清晰,我們和她談話時,最開始是有點指代紊亂,但後來便恢復了正常,我沒給她做測試,想等你來後再做打算。”
來珺放下記錄冊,走向了三樓。自從上次“沙盤事變”後,她和安鈺就沒見過面,雖然這中間就隔了三天,比她們約定的正常谘詢間隔還短,但沒想到情況惡化得這麽快。都不知安慶春是在安撫情緒,還是助燃瘋狂。
到了安鈺臥室門前,來珺敲了兩聲,敲完之後,她便立在門前,沒出聲。不久門就開了安鈺見是她,也不驚訝,往後一退,放她進去。
在冉佩瑤的記憶裡,來珺見識到了原本的安鈺,若是原來的她,此刻見了面,怕不是要撐腰堵在臥室門前,辟裡啪啦懟她一臉,畢竟她現在落得被囚禁的地步,一半是拜來珺所賜。
但現在的安鈺,卻是一臉平和,還衝來珺微微一笑,知書達理的溫婉大小姐形象,又出來了。
來珺進了臥室,裡面的布置物品都沒變,書架上還有《百年孤獨》,牆上還掛有風景圖,皮沙發的一側還搭著薄毯,只是床頭多了一張畫,是丁冬的《詩中仙》,雖然沒有五官,但光看這氣質,就知道是如今的安鈺本鈺了。
臥室裡原本只有壁燈亮著,光圈只能籠罩床頭,朦朦朧朧,來珺進來後,安鈺按亮了吊燈,整間臥室都亮堂起來,氛圍從朦朧曖昧,一下子變成了“公事公辦”。
來珺在沙發上落座,主動發問,打破了安靜:“小鈺,這幾天還有彈琴嗎?”
“彈的。”
“還是彈Amazing Grace?”
安鈺“嗯”了一聲,在歐式扶手椅上坐下,來珺以為她沒了聲,沒想到她又主動問道:“來老師想聽嗎?我可以彈給你聽。”
來珺居然有點受寵若驚,之前聽安慶春說,他為了哄著她練琴,差點一哭二鬧三上吊,而她為了避免練琴,差點一哭二鬧三砸琴。結果這次,她居然主動彈奏,還在這夜深人靜的晚上。
“我倒是想聽,不過現在已經晚了,會不會吵到你的家人?”
“沒事,琴房隔音,我就是指揮一支交響樂合唱樂團,樓上也聽不見。”
見安鈺態度誠懇,來珺便大大方方接受了,跟著她轉戰琴房。
安鈺端坐於鋼琴前,背脊挺直,雙手懸於琴鍵之上。她身著長款針織披衫,淡鵝黃色,襯得她膚如蛋白,雖是睡衣,但在高雅之中,添上了隨性的浪漫。
來珺坐在靠窗的沙發中,凝視她的身影,就如同初次見面那般,熟悉的琴聲漂浮而出,環繞在房間穹頂之中。
上次聽完安鈺的演奏,來珺回意研所之後,便查詢了曲子的背景,循環播放了多次,歌詞都記了下來。這次伴隨著琴音,她忍不住開了口,輕聲哼唱起來。
“Ama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ck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
And grace my fears relieved
How precious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
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
Ama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ck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But now I see”
等到曲子結束,來珺也哼唱完畢,安鈺依舊端然而坐,搶先一步給了誇獎:“來老師的歌聲真是難得,我真想錄下來,以後每次彈這曲子時,都放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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