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珺耳目齊用耳朵在聽目光順著他的谘詢記錄下移“所以你的處理思路是?”
“按照預期效應快樂是預期和現實之間的符合程度程度越高,感受到的快樂越多,但是這位來訪者鮮有預期,凡事都順勢而為,現實一個巴掌拍不響,也就碰撞不出快樂的感受。既然她本身無法產生期待,我們可以根據她的性格和經濟水平,給她植入期待,比如想吃紅燒肉,想和同事聚餐,想拿到一次全勤獎金,既易於滿足,又不會唐突,破壞原本生活的規律性。”
在建議欄中,來珺的目光變得緩頓,落在“植意”二字上,在那兒歇下了腳。之前的移意實操中,她很少用到植意,一方面因為需要的情況不多,一方面也是態度謹慎。探意、伏意和尋意,都是在大腦裡物盡其用,而植意卻是開疆擴土。若要比喻,前三者是藥療,而後者是手術,傷筋動骨,不得不小心謹慎。
沒想到她到總所一來,接觸到的第一個案子就得“開刀破腹”,而林導一臉的風淡雲輕,仿佛手術刀都用成了筆,常規操作罷了。
來珺作為一個學徒,本該低調行事、聽從指揮,卻時不時發表危險看法:“可是這些東西,食物、人際關系、成績等,原本都不是她想要的。”
“確實,她什麽都不想要 ,才需要我們給她創造‘想要’的東西,從來得到快樂。”
“她雖然有了期待,之後期待也得到了滿足,但這期待卻不是來自於她本身的需求,而是來自於我們的手筆,這份快樂,更像是我們的自嗨。”
就這樣,林導師說一句,來珺懟一句。到最後,林高懿“閉麥”了,兩個眼眶裡散發出意味深長的目光。
林高懿不精心打理自己,但下巴上的胡須倒是修得妥帖,連冒出的頭都整齊劃一,摸上去並不硌手,反而起到了按摩作用,他思考時,拇指和食指總愛繞著下頜角摩挲,繞著繞著就能繞出一段完美解釋來。
“我懂你的意思,這個問題確實值得商榷一下……”他對來珺的找茬表示肯定,“這樣吧,咱們點杯熱飲,邊喝邊聊。”
來珺對外來飲品一向不感冒,當即婉拒,表示聊可以,喝就不用了,嘴巴忙著呢。
但林高懿鐵了心要請她,把手機都湊到了她眼珠子前,讓她隨性發揮。
來珺掃了眼飲品單,琳琅滿目,各種味道和做法,連奶蓋都分好幾種,最後她選了個順眼的名字,指尖輕輕一點,“燕麥仙”三個字脫穎而出。
林高懿見了,卻半問半勸了起來,“決定了是這個,不看看別的?”
來珺點頭,不想在這上面浪費功夫。
十多分鍾後,兩人都捧上了一杯熱奶茶,林高懿捅入紙吸管,嘴巴攏圓啜了一口。
結果這一口下去,面目瞬間猙獰,五官都擰巴到一塊,眉毛和鼻子是個M,嘴巴和周圍胡子扁成了個W,M和W一蓋一合,真像是才落下娘胎的嬰兒,五官還沒撐開。
來珺見識了他這一臉苦樣,心裡嘀咕:這人莫不是有什麽大病,喝不慣奶茶就罷了唄,非要買來膈應自己,跟喝耗子藥一樣!
林高懿這一口咽下後,不敢再碰第二口,表情終於恢復了正常,是個人樣兒了。
“我很好奇,這麽多奶茶,你為什麽獨獨挑了這一款。”他打量著杯子上的黃色logo,眉宇間爬上了凝思。
來珺心想,我挑別的款,你喝了之後表情也會一樣的猙獰。
“因為我看它順眼。”
林高懿把logo朝向她,“你仔細瞅瞅,是不是有點眼熟?”
白色的紙杯中央,有一抹倩影,是個古代女子的輪廓,手裡提著個茶壺,作勢要斟,茶壺上鏤有數片茶葉,似乎會順著壺嘴飄落而出,飄出一杯大自然的饋贈。
確實眼熟,不過也確實順眼,看著就健康,和其他的妖豔奶茶不一樣。
“這個奶茶的廣告,印在65號公交車上,每天早上會在我們大樓門前停留一分鍾,但凡掃過一眼,多少會留下點印象,還有它的廣告標語:暖冬熱飲,溫暖手心,更溫暖你心。”
說著,林高懿將茶杯放了下,打了個奶嗝,猙獰的神色再一次閃過,“你不喜歡喝奶茶,當然不會自發對它有所期待,但是奶茶公司的廣告,總能在你腦中留下痕跡,種下期待,於是在茫茫奶茶中你選擇了它,總覺得它莫名順眼,看它的名字就覺得暖和。”
說著,林高懿拿過了移意記錄,翻到主訴問題那一頁,“所以珺子,‘期待’到底是自發產生的,還是外界植入的,真的那麽重要嗎?”
……
來珺來到總研所,已有一個星期,她發現相比於四年前,這裡的分工更加明確,其他的意研所,大多是分谘詢小組,綜合地接受谘詢,包括來珺之前所在的珞玉所,也是這樣的模式。
但好比行業的發展,縱向領域鑽研得越深,分工就更加明細,一個榫頭一個鑿,契合得天.衣無縫。人才的專業推動了分工的精細,而分工的精細又進一步加深了意識師的專業性——畢竟長期專注於某一領域,想不精都難。
在總研所,谘詢部分了十三個小組,一二三小組負責綜合類谘詢,四五六組主要負責昏迷類的來訪者,七□□接受青少年或罪犯類來訪者,十到十二主要負責精神心理問題類的來訪者。但是最近新增了個小組,由寧欒指導,組內有三名意識師,獨佔角落中的大辦公室,位置相當隱蔽,隱蔽得來來珺到現在都不知道,它主要的負責方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