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珺和白木青走了出來都背靠牆壁沉默了一陣。
知道全部真相後,來珺多多少少有些驚異。她之前就推測出安鈺和喻其霖是情侶,而且安鈺當晚就在案發現場可能是她給魏立下了致幻劑,並且目睹了經過。不過她一直沒去猜測,安鈺就是凶手,親手殺了魏立。
因為她一直懷疑,難道真的有人會那麽愛另一個人,甘願為她承擔犯下的過錯,自己在監獄裡呆一輩子?
安鈺目前出現了妄想和幻覺可能會連帶著記憶發生扭曲,所以來珺對此持謹慎態度懷疑所見所聞的真實性——喻其霖真的那麽愛安鈺為她抵擋了所有責罰嗎?
白木青聽到了她的低語轉過了頭走廊裡的光線伴隨著熹微的陽光落在來珺的面頰上讓她的輪廓亦幻亦真,鼻尖綴著一點光暈,像是從吸頂燈上灑落的星辰。
白木青思索了片刻,目光專注,輕聲回應了她的疑惑。
“會的,真的會有這樣的人的。我以前就聽說過一個姑娘,她活潑、開朗、樂觀,和愛人相親相愛,但有一天,她被綁架了,愛人要去救她,但綁匪的目標不在她,而在她的愛人,希望能夠利用她,殺死她的愛人。那個姑娘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始終不配合綁匪,也不和愛人聯系。綁匪威脅她、折磨她、刺激她,讓她終日生不如死,她為了確保愛人的平安,就日複一日忍受折磨,一直沒有屈服。”
來珺皺起了眉頭,問,“那後來呢?”
白木青咧嘴一笑,比了個大拇指:“人民警察英明,把她解救了出來。”
來珺撇了撇嘴,理性思維再次發揮了作用,“你說的那個姑娘,只是個例,得出的結論主觀性太強。”
白木青已經摸清了她的脾氣,知道她嚴謹得來不講情面,要以數據說話、以事實說話、以證據說話,便轉了個話題,轉到了喻其霖身上,開始就事論事。
“雖然就我們了解到的情況來看,一直是安鈺在主動,而喻其霖總是回避和拒絕,她和魏立結了婚,之後單方面斷了和安鈺的聯系,還拒絕了她的複合請求,但種種跡象表明,其實她心裡,是深愛著安鈺的,很愛很愛。第一個證據,是那個熊仔,她流產之後,一直抱著熊仔,並不是在想念未出世的孩子,而是在想念安鈺,她對安鈺的愛,甚至超過了她的孩子;
“第二,根據傅兄那邊的說法,喻其霖現在在監獄裡,生活平靜,態度配合,但是一直不肯見安鈺,因為她太了解安鈺了,知道見面後,她會控制不住,會情不自禁,怕被警方看出破綻,所以一直不肯見面,這是一種無聲的保護呀。
“我的感覺是,安鈺的愛是猛烈的,急劇地爆發,可以顯而易見地感受到,但喻其霖的愛是深隱的,無聲地貫徹始終,需要抽絲剝繭才能探到。”
來珺聞言,心裡一動,轉頭看向她。
她一直都感覺,白木青雖然非專業人士,但在谘詢的具體問題上,看得非常透徹,比如這次安鈺的個案,她雖然沒有從一開始,就全程跟進,但對事情的洞悉程度,已經完全不亞於她。
此刻,聽了這麽一番分析,來珺長呼了一口氣,把這些天所憋悶的疑惑,都呼了出去,但卻並不感到輕松——安鈺從知情人,成了殺人凶手,對於她的谘詢,便更加複雜了起來。
她倆正沉默著,觀察室內,忽然發出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摔在了地上,兩相碰撞,聽著都覺得肉疼。
來珺和白木青快速趕了進去,只見安鈺從床上摔了下去,連帶著觀察儀的線,都散了一地。
來珺上前,想將她扶起,但在攙扶之中,安鈺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之大,抓出了血海深仇的狠勁。
“來老師,你不能相信小鈺的話,她剛剛跟你說的都是假話!”
來珺一驚,正在收拾觀察儀的白木青,手裡停了下來,投來不明所以的目光。
“小鈺是騙你的,她就是想替我坐牢,魏立就是我殺的呀,現場的指紋和腳印都是我的,還能有假嗎?”
來珺不動聲色,換了口氣,心裡有了數——安鈺答應了喻其霖,一直保守著凶殺案的秘密,但剛剛全盤托出,連底兒都不留,不過她仍記得那晚的承諾,再加上現在精神狀況不穩定,於是混亂之中,難以為繼,又變成了喻其霖。
她倆可真是對對方了如指掌,來珺猜想,若真正的喻其霖得知了此事,肯定也會是這般反應,極力否認,堅持說辭,維持現狀。
“來老師,我知道你明辨是非,一定不能相信她說的話!”
安鈺說著,眼神異常專注,專注得近乎偏執,似乎來珺若不答應,她就會一頭撞上牆去,以死明志。
來珺將她的偏執看進眼裡,回想起以前的那個安鈺,兩相對比之下,她已經從滿臉的膠原蛋白,瘦出了憔悴的骨感,在“想說又不能說”的兩難裡,來回煎熬,精神狀態脫離了正軌。
來珺知道此刻不是爭辯的時候,便用力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答覆。
“我相信你所說的,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得到了肯定,安鈺像是完成了夙願,渾身的力氣一松,整個人又變得綿軟,眼神開始飄忽,昏昏欲睡。
來珺伸手捧著她的腦袋,幫她按摩著太陽穴,增進催眠。
沒一會兒,安鈺又睡了過去,這次睡得踏實了許多,看腦電波,是進入到了無夢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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