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楠一邊覺得她確實怪倒霉的,一邊又憋不住笑:“那行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這兩天就到我宿舍裡去,反正那三個室友你也都認識,我的床分你一半,快別愁眉苦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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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天下午,兩個人在校園裡逛了一個多小時後,聞惜便跟著趙曉楠去了她的宿舍,準備跟她擠一晚。
這事實在發生得太過突然,且史無前例,聞惜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一時片刻也沒辦法調整好心態。只要她稍一想起方嘉禾推門進來的畫面,聞惜就忍不住手腳蜷縮,心臟驟停,只差沒找個地縫鑽進去,最好一輩子都別見人。
即便心裡知道方嘉禾大概率不會笑話她,再次見面以後,方嘉禾多半也不會提及此事,但聞惜卻做不到裝成無事發生,心裡始終跟貓抓似的,只能選擇在趙曉楠那處當一隻縮頭小烏龜,打算過兩天再回507。
但沒料到晚上十點過後,許是見得聞惜遲遲沒回宿舍,方嘉禾便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想問問聞惜怎麽還沒回去。
聞惜握著手機,如同握著塊滾燙的烙鐵,死活摁不下接聽鍵。趙曉楠在旁邊替她著急,便搶了聞惜的手機,開口就衝方嘉禾說道:“聞惜在我這兒呢,她說她沒臉見你,不好意思回去,你過來接一下她吧,趁還沒熄燈,趕緊把人帶回去。”
聽她這麽說,聞惜又一次如遭雷劈,險些兩眼一翻當場昏厥過去。
趙曉楠開了擴音,方嘉禾在電話那頭髮出一聲很輕的笑,多余的話一句也沒說,只是應道:“好,我現在就過去。”
聞惜急得團團轉,伸手指著趙曉楠:“你居然出賣我!你還要不要我活了?!”
“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麽。”趙曉楠雙手合十,給聞惜鞠了一躬,“這位施主,長痛不如短痛,本人也是為了你好,你還是盡早放寬心些,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
聞惜:“……你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真氣死我了。”
十來分鍾後,敲門聲響起,方嘉禾來了。
趙曉楠嬉皮笑臉的,立馬跑過去開了門:“呦,來啦?”
聞惜電線杆子似的杵在裡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方嘉禾先是衝趙曉楠點了點頭,隨後越過她朝聞惜看去,依舊是那副清清淡淡的口氣:“小遊,出來吧。”
聞惜還沉浸在錯綜複雜的情緒之中,竟未發覺方嘉禾沒叫她的名字,而是用了她的小名。
反倒是趙曉楠注意到了,臉上笑意一深,看好戲似的:“聽見沒啊?人家都專程來接你了,快走吧。”
另外三個室友雖然不知道她們仨發生了什麽事,但見這場景活像一對鬧了別扭的小兩口,一個賭氣跑回了娘家,一個大老遠趕過來接人,簡直跟演電視劇一樣,便都哄笑起來,拿聞惜開起了玩笑。
聞惜本就五味雜陳,聽了那些玩笑話就更是不敢與方嘉禾對視,隻得硬著頭皮走了出去。她本想和趙曉楠說聲“那我走了”之類的話,趙曉楠卻一把就將門關了,沒給她留言的機會。
而門一關上,裡面便又傳來一陣笑聲,還緊跟著響起了那三個室友的接連發問,都在好奇聞惜和方嘉禾是怎麽回事。
聞惜生怕聽見她們談論自己,趕緊拽著方嘉禾朝樓下跑去,一步也沒停。
夜深了,校園裡的燈光亮了起來,兩個人行走在幽寂的林蔭小道,半晌也沒說得上一句話。
對比聞惜的拘謹和局促,方嘉禾就顯得自然許多。她既不過問聞惜這麽久都去了哪裡,也並未就之前的事取笑她,隻神色如常地看著聞惜說:“你很少這麽晚都沒回宿舍,以後記得跟我說一聲,不然我會擔心。”
聞惜飛快看了她一眼,哪怕方嘉禾表現得這麽自如,但她卻不能恍若沒事人一般。聞惜“哦”了一聲,略顯結巴地說:“知、知道了。”
“晚飯吃了嗎?”方嘉禾目視前方,暗地裡卻在用余光留意著聞惜。
“吃了。”聞惜答了這句,認為自己有必要多說點話,便反問她,“你呢?”
方嘉禾說:“我也吃了。”
聞惜又“哦”了一聲,搜腸刮肚地沒話找話:“吃的什麽?”
方嘉禾無聲笑了笑:“吃的飯。”
“……我也吃的飯。”聞惜繃著臉皮,盡量讓自己不那麽尷尬,撿了個話題說,“你怎麽今天就回來了?不是要明天才回來嗎?”
“想起明天還有早課,就沒在俱樂部留宿。”方嘉禾說著,見聞惜抱著雙臂,像是有點冷,便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聞惜肩上。
臨近清明,夜裡還是有些寒涼的,天氣並未完全轉暖。聞惜下午跑出來的時候沒穿外套,隻穿了件長袖衫,晚風一吹,早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方嘉禾的外套帶著她身上的體溫,噙著她獨有的香氣,恰到好處地驅散了流竄在聞惜後背的涼意,給了她一份非常舒適的溫暖。
放在平時並不顯得有異的舉動,在今晚這個不同尋常的時分,驟然就多了點別的意味。聞惜回想著趙曉楠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心跳的頻率不由得加快了些許,她瞟了瞟方嘉禾,清清嗓子說:“你把衣服給我了,你不冷嗎?”
方嘉禾兩手揣在褲兜裡,行走間將步伐放得很慢,搖搖頭:“不冷,我怕你受涼感冒。”
聞惜端詳著她,發現方嘉禾果然如趙曉楠所說,壓根就沒大驚小怪,也沒有要提起那件事的意思,聞惜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更加感到了少許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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