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楊天晴告訴她,方嘉禾現在變得開朗了一些,話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聞惜得了這話,當時沒什麽反應,心裡卻一度對此持懷疑態度。
開玩笑,方嘉禾再開朗,又能開朗到哪裡去?
她話再多,又能比聞惜還多不成?
然而今天聞惜才深刻地意識到,方嘉禾的確變得開朗了,話也誠然多了,儼然不再是她記憶裡的那個方嘉禾。
聞惜一邊覺得這樣的方嘉禾有些陌生,一邊卻又為此感慨不已。
至少方嘉禾在她面前徹底打開了自己,至少她比起從前,要更鮮活,也更生動。
更像個有血有肉的、真實存在的人了。
醫院裡相當嘈雜,形形色色的人在周圍來來去去,有人在大聲咳嗽,有人在扯著嗓子打電話,還有孩子們的哭泣和吵鬧,讓這裡顯得擁擠又喧嘩。
種種噪音響在耳際,此起彼伏,聞惜卻分不出心思去注意那些聲音的來源。
她看著所隔不遠的方嘉禾,方嘉禾同樣也在看著她,聞惜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了動身來到醫院前,兩人在小區停車場裡的那場親吻。
心裡原本有意克制,不願那麽快袒露想要靠近昔日戀人的欲望,可欲望終究打敗了理智,濃烈的情感佔據了上風,令她在那一刻認了輸,說出了那句“我在想要不要和你接吻,你想嗎?”
然後方嘉禾湊近了她,抱緊了她,在安靜而昏暗的車內像過去那樣吻住了她。
語言所不能表達的,就讓親吻去代替,那些濃稠的思念,離別的怨恨,以及重逢後想說卻又不敢說的喜悅,都在耳鬢廝磨中如流水般緩緩傾瀉,蕩漾在了兩個人的心間。
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在唇上流連,屬於對方的氣息似乎也仍在鼻息間遊離,聞惜好像還能感受到方嘉禾的手未從她身上離去。
她的撫摸,輕輕的摩挲,她掌心的溫度,還有她閉上眼時睫毛卷翹的弧度,一切都還如回放的電影畫面那般,依舊在腦海和感官上盤旋,不甘心消散。
聞惜回想著這些,心裡的躁動不受控制地平緩了下來,她望著方嘉禾的眼神,也不再帶有方才的不耐煩,更沒有了刻意營造的疏遠假象。
就像過去的那些日日夜夜,她與方嘉禾在宿舍裡安然對視,彼此的眼中,只有彼此。
“你在想什麽?”方嘉禾輕聲問道。
聞惜維持著看向她的姿勢,良久後才說:“我在想,你在想什麽。”
方嘉禾說:“我在想的是,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原諒我。”
聞惜頓了一下,忽視了方嘉禾這句話,問道:“你去了國外以後,還有接著練散打嗎?”
方嘉禾說:“沒有了。”她沉默須臾,又問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可以嗎?”
聞惜眉眼低垂,把護士給她的薄毯蓋在了胸前,閉上眼睛說:“不要這麽直白地問我。”
她靜了一會兒,又接著道:“你但凡問出口,我不會允許自己答應。”
方嘉禾便道:“那你忘掉我剛才問了你什麽,這個可以嗎?”
聞惜抬起眼睫,沒看她,緩聲說:“這個可以。”
於是方嘉禾朝她坐近了一點,握住了聞惜沒扎針的那隻手,說:“那我明天去接你,等我。”
第20章
國慶假期終於結束,往年總覺得異常短暫的七天,卻在今年變得十分漫長,尤其是後面那幾日,聞惜很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覺。
復工這日是周二,天氣晴朗,光線明亮。聞惜在鬧鈴聲中蘇醒過來,熟練地洗漱化妝,換上工作服,照常乘坐地鐵趕去公司上班。
她到時,幾位清潔阿姨已在各自負責的區域內進行清掃,兩名安保人員正在做節後的例行檢查,同事們都還沒來,公司裡顯得空曠而安靜。
聞惜總是習慣提前二十分鍾趕到,她可以整理自己的工作間,理一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順便解決掉從便利店裡買來的早餐,避免出現手忙腳亂的情況。
打卡聲逐一響起,各個部門的同事陸續前來,假期過後的每個人都透露著明顯的倦怠與疲態,公司裡漸漸響起了人語聲,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如聞惜預想中的那樣,同事們與她打過招呼後,幾乎人人都因為她碩大的黑眼圈和疲憊的面容表達了關心與問候。這之中尤屬成韻的反應最大,一見她便意外道:“呦,你這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一看就是勞累過度,別是夜裡忙著偷牛去了吧?”
同事們發出一陣笑聲,也跟著成韻打趣起聞惜來,略顯沉悶的氣氛頓時活泛不少。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前幾天就感冒了。”聞惜說,“今明兩天還得去醫院輸液,這會兒頭都還疼著呢。”
成韻恍然道:“啊,我倒是忘了這茬。”她湊近聞惜,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量說,“對了,你那天去過平川貿易後感覺怎麽樣?我還沒跟天晴問過她公司的具體情況,有點好奇,你跟我說說?”
聞惜想了想,說:“我感覺挺好的,雖然規模不算大,但員工都很有衝勁,整個公司的氛圍也很不錯。不過我也就待了一個下午,沒跟他們過多接觸,具體情況怎麽樣我也不了解,您這麽好奇的話,直接去問楊總不就行了?”
“實話跟你說吧,我和她關系也就那樣。”成韻端著馬克杯,裡頭裝著不加奶的黑咖啡,“認識時間倒是長,不過沒什麽深厚的感情,但她幫過我幾次忙,所以那天她給我打電話,提出要你過去救個急,我也就二話沒說答應了,想著你平時熱衷於做兼職賺錢,又沒去外地旅遊,正好有空,這不雙贏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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