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禾看著她,未再接話,過了許久又問:“那你現在還疼嗎?”
聞惜覺得差不多了,把手收回來,將雞蛋扔進垃圾桶,細聲細氣地說:“還是有一點,不過能忍。”
她總歸是有些心虛的,生怕被方嘉禾戳破謊言,便裝模作樣地按了按肚子,躺回了床上。
“早點睡吧。”聞惜說,“我明天有早課,不能再熬夜了,你如果還想做點別的,可以不用顧慮我,我的台燈你也可以拿去用。”
方嘉禾卻是起身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聞惜深感意外,不明白都這個點了她怎麽還要出去,但沒等她問上一問,方嘉禾就果斷開了門,離開了宿舍。
聞惜一頭霧水,立馬跑到窗邊往下看,沒過多久便見方嘉禾下了樓,動作熟練且利索地爬上鐵門翻了過去,然後走到離學生宿舍最近的一個24小時藥房,在門外的自動售貨機前買了什麽東西。
聞惜大吃一驚,有點自戀地想,方嘉禾該不會是特意去給她買止疼藥了吧?
等方嘉禾再度回到宿舍,聞惜朝她手裡看去——那果然是一盒布洛芬。
“吃了藥再睡。”方嘉禾在飲水機前接了水,把杯子和膠囊遞給聞惜,“我訓練的時候不會看手機,以後你再有什麽事,除了打電話還可以給我發微信,我看到了就會回。”
聞惜呆了一下,一時間竟有些受寵若驚,同時又感到無所適從。
她只能囁嚅著“哦”了一聲,接過杯子吞了藥,淺淺笑道:“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方嘉禾又把杯子擱回原位,看著聞惜枕頭邊的書本說,“要放去書架上嗎?”
聞惜點點頭:“要的,麻煩你了。”
方嘉禾便將那本書拿起來,垂眸一看,那根本不是聞惜的專業課教材,而是一本外國作家寫的推理小說。
這本書,顯然和背單詞一事,八竿子也打不著丁點關系。
但方嘉禾什麽也沒說,隻當不知道,繼而面不改色地將那本書放回了聞惜的書架。
“晚安。”聞惜縮在被子裡,只露了兩隻晶晶亮的眼睛出來。
方嘉禾回望她一眼,轉身在床上躺下,好半晌才說:“嗯,晚安。”
第6章
夢境裡的畫面支離破碎,卻並不妨礙聞惜醒來後把夢裡的內容拚湊出來。
她還記得那天入睡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再過兩個小時聞惜就得起床洗臉刷牙,準備去教學樓上早課。
雖然隻睡了短短兩個小時,但聞惜卻不覺得疲憊,反而神清氣爽,心情高漲,一整天下來幹什麽都很有精氣神,完全不像熬過夜的人。
而六年後與方嘉禾再次相見的這個夜晚,聞惜同樣熬到了四點多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也同樣隻淺眠了兩個小時不到就醒轉過來。可她如今的狀態卻與當初全然不同,不僅咽喉乾澀發癢,太陽穴突突地疼,連鼻子也有點堵,怎麽看都是昨天淋雨之後有了感冒的征兆。
客廳裡的掛鍾指向了六點整,窗外的天色愈漸明朗,沒有再下雨。
昨夜目睹方嘉禾離去後,聞惜思索良多,心緒十分複雜,在沙發上滿懷心事地躺了一夜。
縱然沛陽市的初秋還是如往年一般悶熱,可對著大開的窗戶吹了一整晚的夜風,又淋了那場雨,還全程沒有蓋被子,聞惜很難不覺得身體不舒服。
直覺自己可能要遭殃,聞惜隻得拖著沉重的身子爬起來,咽了幾粒感冒藥後,她才又回到房間蒙頭大睡了三個小時,出了一身虛汗。
再度睜眼,聞惜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手機落在了客廳,叮鈴鈴響個沒完,聞惜掀開被子坐起來,隻覺眼前陣陣發黑,腦子裡天旋地轉,還渾身乏力,不大站得穩。她走到客廳找到手機,竟是方慧打來的電話,許是聽到聞惜的聲音低沉又沙啞,方慧立即充滿歉意地說:“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聞惜兩眼直冒金星,窩在沙發裡深呼吸一口氣,說:“沒事,也該醒了,你找我幹什麽?”
方慧說:“也沒什麽大事,一來是想謝謝你昨天幫我打了掩護,沒讓我堂姐把我逮回家。二來呢,是想再順便問問我堂姐跟你見面之後,你有沒有告訴她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呀?”
聞惜揉著脹痛的額角,回道:“我沒告訴她,她也沒問。”
方慧頓時笑出了聲,在聽筒那頭拍著巴掌道:“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要是被我堂姐知道我拿生活費點陪玩吃飯聊天,她肯定會跟我爸媽告狀的,到時候我可就完蛋了,還好你沒說漏嘴!”
聞惜聽著她的雀躍與興奮,忽而心念一動,問道:“你很怕你堂姐嗎?”
方慧便又歎了口氣,有點沮喪地說:“怎麽不怕?你別看她那麽瘦,人又瞧著文文靜靜的,不怎麽愛說話,實際脾氣差得要命,發起火來比我爸媽都還嚇人。從小到大我只要有什麽地方惹她不高興了,她給我一個眼神就能把我嚇哭,我在她面前可是一點也不敢造次,只有夾著尾巴做人的份。”
以方嘉禾的性格來看,她的確不是那種會對弟弟妹妹和顏悅色的人。聞惜還想再從方慧口中多打聽一些有關她的事,便沒急著結束話題,笑了一下說:“這麽厲害?”
“那當然了,我可沒有誇張!”看得出來方慧是個話癆,一八卦起來就滔滔不絕,聲情並茂道,“我跟你說啊,我堂姐從小練散打的,拿過好多比賽的冠軍,家裡的獎牌和獎杯什麽的比我的口紅都多。我小時候因為調皮搗蛋還被她揍過呢,可惡的是我倆都是獨生子女,我爸媽也樂意讓她管著我,偏偏她又各方面都比我優秀,你都不知道我的童年有多淒慘,我簡直就是在她種種光環下的陰影裡長大的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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