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雲旗因為肩上的傷睡得極不安穩,夜裡總時不時要疼醒來幾次。
白屹安不敢用延胡索怕對蔡雲旗的身子不好,隻用囑咐素雨若是寶哥兒夜裡疼的受不住了,就用柳樹皮煮些水給她喝來止疼。
素雨照著做了,可見效也不大,畢竟是從身上剜了塊肉下來呢,體質強健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還是她們哥兒這樣單薄的。
瞧著寶哥兒受苦,卻不能為她分擔,素雨就忍不住的掉眼淚兒,隻恨這肉不是剜在自己身上。
好在到了後半夜,蔡雲旗困得極了,撐不住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素雨輕撫著她的頭,心裡默默呢喃著——一覺到天亮吧。
天剛蒙蒙亮,蔡雲旗就醒了,肩膀跟胸口疼的動都不能動,弱弱的喚了一聲“雨姐兒——”
“哥兒,醒了——”素雨的聲音又輕又柔。
“渴——”蔡雲旗沙啞著嗓子,那聲音像是沙石在刮蹭老樹皮。
“我這就去給您拿水來。”
素雨才走到外屋的方桌前,手還沒碰到茶壺把兒,兩眼便猛地晃了一下,幸好素月進來的及時,將她扶住,不然只怕就要摔過去了。
“姐姐——”素月心疼的瞧著自家長姐“去歇一會兒吧,這兒我來守著。”
素雨緩了緩,便掙脫了素月的胳膊,搖著頭“我沒事兒——”
話才說罷,裡屋又是蔡雲旗的一聲“雨姐兒——”
素雨趕忙翻過杯子,將水滿上“哥兒要喝水。”轉過頭兒“來了——”
蔡雲旗平日裡早晨都是要專門沏一壺碧螺春過過嘴的,可如今身子有傷,用著中藥,為避免茶解藥性,自然就得停了,素雨怕她們哥兒嘴裡苦,方才又舀了一杓蜂蜜攪進去,這會兒喝進嘴裡,倒是剛好了。
蔡雲旗隻一口就嘗出了這水裡的甜味,淡淡的清甜,潤著喉嚨跟食道,這會兒十分受用——
似是渴極了,一杯不夠,又要了第二杯,全飲盡後,心裡方才舒服些。
“哥兒,可好些了?”素雨探過頭去,關切的問著。
蔡雲旗瞧著她,則眯了眯眼,發青的面容,烏紫的眼圈,這臉色瞧著比自己都還滲人呢——
“雨姐兒,你這是幾天沒睡了?”
素雨一愣,隨即立馬反應過來,坦然道:“我在您前頭兒剛醒沒多久呢。”
蔡雲旗一聽就知道是假話兒,要真是在自己前頭兒剛醒的,臉色怎麽會比自己還要差呢。
“你就會哄我——”說完又朝素月看去,問道:“你姐姐多久沒合過眼了?”
素月低著頭,不說話,隻抬眼瞟了瞟素雨。
“你看她做什麽,我再問你話——咳咳。”
蔡雲旗說著就咳嗽了起來,素雨素月連忙替她撫著胸口順氣兒。
“快說!”蔡雲旗又是一聲。
別看素月平日裡是大大咧咧怎怎呼呼的性子,但卻是個不會說謊話的,這會兒被蔡雲旗這麽問,立馬垂下頭去,老實交待道——
“姐姐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剛剛還差點暈倒。”
“素月!”素雨皺眉責怪妹妹的不懂事,隨後又看向床榻上的人,輕聲道:“寶哥兒,我沒事兒。”
嘴上說著沒事兒的人,才是最能忍的。
從小到大素雨都是這樣,只要自己有個什麽頭疼腦熱,她便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的照顧自己,每回都是自己好了,她卻倒了。
“雨姐兒,去歇一會兒吧,這兒讓素月守著就行了。”蔡雲旗知曉素雨的倔強性子,只能好好說不能硬來“你要是倒下了,誰來管我啊。”
一句話戳到了素雨的心坎上,瞬間眼眶就濕了,別過頭去不想讓寶哥兒瞧見,快步走去拉起素月的手,囑咐道:“我就去歇一會兒,你不許胡鬧,好生守著寶哥兒,聽見沒。”
素月的眼睛也紅了,點點頭“聽見了。”
抬手揩去眼角的淚光,素雨走過去將蔡雲旗身前的薄被又掖了掖“寶哥兒,我一會兒就來。”
蔡雲旗嘴邊兒扯出一個寬慰笑容“嗯。”
素雨歇了,換藥的活兒就落到了素月頭兒上。
剛取下肩頭兒的細布,眼淚珠子就劈裡啪啦的往下掉,素月連忙抬手抹去,緊咬嘴唇死撐著,可那眼淚就是不聽使喚接連的往下掉。
“哥兒您疼嗎?”素月瞧著血紅色的窟窿,顫著手往裡面又填滿了藥粉,吸著鼻子抽噎道:“您瞧我問的是什麽傻話兒,流了那麽多血您能不疼嗎?”
蔡雲旗見狀,便拿起一個蜜餞,朝素月遞了過去,故作輕松道:“你也吃一個。”
素月接過蜜餞,含在嘴裡,嘴唇一扁一扁的抖著。
“甜嗎?”蔡雲旗問道。
“甜。”素月答道。
蔡雲旗也往嘴裡嚼了一個,確實很甜“給哥兒講個笑話吧,講個笑話,哥兒就不疼了。”
素月抽了抽鼻子,哽咽著“從前有個人叫張三,還有個叫李四,他們一見面就吵架,誰也不服誰,他們、他們——”
“他們怎麽了?”蔡雲旗抬眼看去,就見素月用袖子捂著臉,嗚嗚的哭出聲兒來“素月——”
“哥兒,這個不好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屋子裡的素雨雖然隻睡了半個多時辰就醒了,但畢竟是歇了一陣兒,精神頭兒比之前要好了許多,人也有勁兒了,連忙下床趿著鞋子就匆匆的往正屋兒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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