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果然——
蕭一瑾下一刻就疾步衝了過來,只見蔡雲旗肩頭的白色細布已經被鮮血浸透,兩隻手緊緊的握著拳頭,任憑白屹安怎麽拽都拽不開。
“你鬧夠了沒!”
別人一百句,都不抵蕭一瑾的一句。
蔡雲旗握著的拳頭頓時就松開了,隨之而來的卻也是泛紅的眼眶,潮濕的雙眸——
抬起頭去,就像個受了滿肚子委屈的小孩兒。
白屹安還從沒見過這樣的蔡雲旗呢,她、她竟然哭鼻子了?
再轉頭看一眼身後的蕭一瑾,兩個哭鼻子的聚在一起了。
白屹安不禁在心裡重重的歎了口氣——
造孽啊——
取下那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細布,血肉模糊的肩頭兒高高的腫著,草藥粉末與血肉沾粘在一起黑乎乎的瞎了一片——
霎時,蕭一瑾含在眼眶裡的淚就溢了出來。
白屹安此刻的臉色也不大好了,擰著眉頭兒重新替蔡雲旗包扎著傷口,手上故意用了用力——
緊接著就聽見蔡雲旗發出一聲“嗯!”來。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疼呢?!”白屹安沒好氣的說道:“本就受了這麽重的傷,還非要這樣胡鬧,若不是我來了,你就是把血都流幹了,只怕人家也不會看你!”
“阿姊——”
蔡雲旗才說了兩個字,就被白屹安碰了碰手,有些不解的看去——
只見白屹安衝自己使了使眼色,蔡雲旗這才後知後覺的朝床邊兒站著的蕭一瑾瞧了一眼——
那人垂著頭,肩膀不停顫抖著,下頜上全是連成線的淚珠子。
哭,是不是就代表她還在乎自己?!
蔡雲旗的心瞬間死灰複燃,如同野火般的又燒了起來——
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還能再留住她?!
白屹安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望著蔡雲旗瞪著眼珠子瞧著人家姑娘的模樣,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自己該走了。
於是站起身來,把藥箱又重新背到了肩上,清了兩下嗓子,故意對著蕭一瑾說道——
“左右不過就是一條胳膊,若這人還胡鬧,就煩請蕭二姑娘直接將她趕出去,千萬不要因為她身世淒涼余毒未解便可憐她,就讓她孤苦伶仃流浪在外爛肉爛骨,疼死她才好。”
明顯的正話反說,蕭一瑾又怎麽會聽不出來,若是自己真能像她說的那般心狠,恐怕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白屹安這回是真的走了。
“別哭了,我沒事兒——”
聽到身旁那還在低聲啜泣的人,蔡雲旗強忍著肩上的劇痛,往床邊兒掙扎著挪了挪,想離她更近一些——
“娉娉——”
一聲娉娉瞬間將蕭一瑾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抬起眼眸朝蔡雲旗看去,往日的甜蜜全在眼前。
那麽真,又那麽的遠。
蔡雲旗的鼻尖酸澀,眼底潮濕。
“對不起——”
瞧著近在咫尺的人,心裡不禁顫了顫,抬手就想去拉她,就在指尖要碰觸到的時候,卻被這人無情的躲開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再冰冷不過的目光——
蔡雲旗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去,胸前的被子不知什麽時候滑落到了腰腹前,白色裹胸布此刻暴露無遺——
連忙扯著被子去遮擋,卻又是一句冰涼徹骨的話語——
“都是女子,有什麽好擋的?蔡世子見過的,我也見過。”
臘月裡的寒風都沒有這麽刺骨。
蔡雲旗緊鎖著眉頭,心理跟身體的雙重疼痛疊加在一起,滿臉滿眼的痛苦悲憤。
蕭一瑾似乎變了一個人,不再那般嬌俏不再那般柔弱更加不再那般愛憐,望著眼前這個先讓自己朝思暮想,後讓自己痛徹心扉的面容,心裡是說不出的痛苦——
高挺的眉骨,瘦窄的下頜,掌心的老繭,還有那日在狩獵場為了掩人耳目痛下的狠手,小臂處到現在都留著一道淡紅色的長疤——
這樣一個人,怎麽會是一個女子呢?!
而且自己竟還被她騙了這麽久?!
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彌漫在空氣中,蕭一瑾輕啟薄唇顫抖著深深吸氣頓了幾秒又重重的呼出,悲傷絕望互相交織在心頭兒——
眼前這個人對自己那麽好,那麽體貼入微,那麽關懷備至,那麽呵護有加,從來都不知道會有這樣一個人能走進自己的心裡,留下刻骨銘心的印記——
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自己就真的相信可以攜手一生了,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天大的笑話,堂堂的郡王世子竟然是女子,而自己居然與一個女子相愛——
荒唐至極,荒唐至極。
突然,滔天的恨意如同巨浪般裹挾而來——
既然要騙,為什麽不騙一輩子!
與此同時,蔡雲旗也感受到了這前所未有的恨——
她恨極了自己。
應該的,若是換做了自己,怕是早就一刀刺過來了,哪會像現在這般還能好好的躺在人家家裡的床上——
想來,還是蕭一瑾太善良,心腸太好。
“蕭二姑娘,給我件衣服穿吧。”蔡雲旗沙啞著聲音。
蕭一瑾吩咐蓁蓁將蕭維丞的衣服拿來——
蓁蓁站在門外,手裡拿著衣服。
“給我就行。”蕭一瑾並不多言,接過蓁蓁手中的衣服,又把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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