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做這個宗主夫人了。”相較於姬贏的歇斯底裡,見秋山可謂是沉靜。
“為什麽?現在有什麽不好嗎?你我皆為蓬萊謀,等到下一任仙盟輪轉之時,便是蓬萊第一!”
“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你答應了我要變,要從蓬萊開始變,你騙我!”
“那是因為坐上了這個位置,我才知道以前的念頭有多天真!我是迷途知返。”
“好。那就再見。”
這一聲“再見”,當真就是十年不見。
見秋山長舒了一口氣,趁著姬贏仍在怔愣中,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背脊抵著雕花木門,她才停下了腳步。
“抱歉。”姬贏回神,她低下了頭。
見秋山聞言輕笑。
“你笑什麽?”姬贏詢問。
見秋山搖頭。
姬贏素來驕傲,與她相處的那些年從來沒有見她低頭道歉,這種場面,她應該是恨不得跳起來拔劍殺人的。起先她很恨騙她的姬贏,可後來慢慢地釋懷了,“高處不勝寒”,身在蓬萊宗主之位上的姬贏,也有千萬般的不如意。
既然如此,何必強求。
她不會後悔。
“我少年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佔盡了身為蓬萊少宗主的好處,後來……”該到她還報的時候了。剩下的話語沒有說出口,姬贏一抬頭看到了一輪雪月,在這狹窄的庭院中觀月,終究是與海上看月不同。“你若傳道天下,仙盟會阻你,我蓬萊也會阻你,到時候我不會手下留情。”
月光下越過了花叢,照在了見秋山的側臉。
她生得極美,如今姬贏竟不敢多看。
她沒打一聲招呼,便一拂袖離去,像來時悄無聲息。
見秋山靜默如山。
小貓似是察覺到了危險消失,從窗畔跳了出來,它輕輕地拱著見秋山的裙角,小聲地“喵喵”叫。
見秋山抬手摸了摸眼睛。
片刻後又垂下手。
她早已經不落淚了。
人前如此,人後更應如此。
不過是故人易變而已,有什麽好傷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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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叵測,瞬息萬變。
在那銳利的劍芒即將刺破丹蘅後心的時候,鏡知收劍,而丹蘅反身橫刀。鏡知收起劍勢的那瞬間會讓靈力反衝,而這個就是她的機會。
那一刀從一開始就不是斬向嬴夢槐的。
她賭得是鏡知的反應。
青光落處,鮮血飛濺,鏡知的脖頸瞬間多了一道血痕。
丹蘅指尖閃過了一道金芒,趁著刀氣侵體的間隙拍向了鏡知的後心,低聲道:“定!”
這道法符製不住丹蘅太久,可丹蘅要的並不是長久的時間,而是那一瞬。
她的目標是被千年之屍抓在了掌中的“玉皇寶籙”。
在玉皇寶籙落入掌中時,那籠罩在寶籙上方的一縷縷紅線沒入了丹蘅的掌心,她身後那團業障好似得了澆灌,瞬間便活躍了起來,化作了詭異的黑影,凝結出了一道道黑色的冰棱。
“天神無道、仙人無道、凡民無道、天地無道,大道既逝,如何不反?”“玉皇寶籙”中傳出了一道極為銳利刺耳的聲音,那原本在罪己的帝王之時忽然抬頭,從那乾癟的口中擠出了三個字:“朕不甘!”他手掌往前一探,銳利尖長的指甲閃爍著寒光,猛地抓向了丹蘅的咽喉!
這曾經天底下最為華貴的人,已經變作了一具屍,他的面容青灰泛白,到處都是斑斑點點,那如十二旒冠冕下的發絲,透著一股沉重和僵冷。
“咚”一聲響。
十指點在了銳利的刀身,拉出了一長串刺耳的聲音。
“人王乃人道之極,再往上一步便是仙王、神王。那時候仙盟屈居於帝朝之下,他已經算是仙王了。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麽不甘?想要長生嗎?可他承了青帝的恩,卻又不想傳青帝的道,他違背了誓約,豈能長生不死?!”丹蘅譏諷一笑,她提起刀指向了那具屍身,又道,“你有罪。”
“罪在——阻我!”
“住手!”數道聲音一同響起,大秦的子民始帝頗為尊崇,就算是他變成了驚屍,也不敢將刀劍斧鉞加於他的屍身。
可是丹蘅連天地神祇都不敬,又豈會在意人間帝王?!
雪色的銀光在電光石火間飆射而出,如暴雨般砸落在了殿中那業障凝結的黑色冰棱上。
鏡知掙脫了法符的束縛,一閃身掠到了丹蘅跟前,一掌將那具驚屍拍向了一旁的帝女。
她注視著丹蘅,面龐被寒光映襯得雪亮。
“你好煩啊。”丹蘅的聲音很軟,好似小女兒的嬌嗔。
鏡知低頭看著穿透了護體靈氣,刺破了衣襟的枯榮刀,歎了一口氣:“大秦帝運未終,祖龍身上盤桓著深厚的龍氣,殺他會反噬。”
丹蘅偏頭,眼眸幽邃深沉:“你……指得是業障?你以為我會在意嗎?”
作者有話說:
青帝歌隋 ·無名氏
第29章
刀尖染血。
那生機勃勃的青中帶著一縷縷不祥的血紅。
丹蘅冷冷地瞥了鏡知一眼,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後,便收起了枯榮刀。
那頭的帝王屍在被甩出去後仍舊在發瘋,那銳利的指甲向前探出,不管不顧抓向了身上富有生機的人,全然不管是不是自身的後嗣。它的動作迅疾如閃電,在頃刻間便扼住了失神的嬴夢槐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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