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四宗一條心,仙盟修士千秋萬世!
閬風巔。
元綏的“隕落”給這座靈峰帶來了滿片的縞素和頹喪,可如今那些喪氣的白早已經撤去了,換成了漫天飄飛的紅帳幔。峰中“長春大陣”再度開啟,雪色消融,到處都是融融的春意。池中的五色錦鯉換了一批,在繚繞的雲霧中騰躍而起,像是一座五光十色的彩橋,宛如仙境。
昆侖推說閬風巔是第一靈峰,這話不錯。可是成個親要靈峰做什麽?很難說他們不是故意如此。姬贏惦記著昆侖,而昆侖對她的打壓也從這一刻開始。不會有什麽情投意合,只會有明爭暗鬥和展示給世人看的虛情假意。
白霧升騰,古松橫斜。
人間四季輪轉,而大陣之中萬古長青。
姬贏站在懸崖索道邊,想著上一次來勸說丹蘅回蓬萊之景,忽而一聲冷笑。
她說見秋山走上一條孤獨的路,可她自身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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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婚期”傳出的還有一個足以振動修仙界的大消息。
大荒千年以來,不見修士飛升,想來天門已閉。可天門為什麽不關閉?有的人認為上界覆亡了,可更多的人則是一廂情願地相信是他們的心不誠,不足以打動上界的神明。可除了繼續加祭品之外,他們想不到更好地表達誠心的辦法了,畢竟白玉圭上,不再有神諭昭顯,也不會再有天賜之恩了。
然而現在,仙盟將“真相”公諸於世。
白玉圭之所以光芒暗淡靈性不顯,是有人削去了白玉圭上的碎片,而那個人,正是已經被經緯儒宗驅逐的見秋山。儒宗之中其實還有弟子不明見秋山為何去位,此刻不需要別人說,他們就將一切聯系起來,在內心中寫成了一個故事,絲毫不管因果和根源。
得到消息時,見秋山正在寫字。
墨跡點在了宣紙上,暈成了一團,逐漸地將“贏”字覆蓋。
“飛升真相”是假的,可她取走了白玉圭碎片是真的,而在仙盟那邊唯有姬贏一個人知道。
見秋山歎了一口氣,那張溫柔的面龐上終於流露出了一抹悲哀的神色。
她的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可始終無法凝聚出一滴淚來。
狼毫在硯台中一刷,她落筆寫下了一個“天”字,簡簡單單的筆畫勾勒成的大字並不像她的性情那般溫柔婉約,反倒如刀削斧鑿,風骨峻峭,力透紙背。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耶?①
學宮清寂,獨對冬雪。
自從離開佛門之後,記何年就一直待在了大同學宮,恨不得將所有的時間都寄托在了研讀道典上。只是聽說了昆侖、蓬萊聯姻的消息時,她最喜歡的經書也讀不進去了。她跟丹蘅少年相識,在頭幾年,丹蘅還會吐露心聲,說一些兩位母親都在時候的趣事。後來丹蘅不再提了,這不能說明她完全不在意了。
聯姻之事,或許姬贏能忍、見秋山能忍,但是丹蘅,她不可能會忍。
她要是不想忍,那她就會發瘋!
記何年找到丹蘅的院子時,只看見了鏡知一個人坐在了水池邊。
她的膝上橫著一柄天下獨絕的龍首劍,正拿著一塊素淨的帕子輕輕地擦拭。
以元鏡知的功行,太一劍早已經化作了無形劍,那她擦劍是什麽意思?
松軟的積雪在腳下發出了吱呀輕響,鏡知驟然間抬頭,神光如凜冽的劍,令人心中寒意陡生。
記何年周身一涼,菩提聖氣下意識地化作了一團清光籠罩周身,捏著菩提珠的手指驀地收緊,她的精神緊繃了起來,連聲音都像是一根拉扯到了極限的弦。
她問道:“阿蘅不在嗎?”
鏡知伸手一拂,太一劍消失無蹤,而她那一身凜冽可怖的氣息也隨之消散無形。認真地對上了記何年的視線,她溫聲道:“出門了。”
她的態度溫軟得像是春光下乍然消融的冬雪,記何年不由一愣。半晌後她才緩過神來,又問道:“去哪兒了?”
鏡知道:“昆侖。”
丹蘅沒說什麽時候走,也沒有說要去哪裡。
可鏡知偏偏就是知道,她要提刀上昆侖了。
“你就這樣讓她走了?”記何年的聲音驟然間拔高,在丹蘅去闖龍潭虎穴與鏡知是凶煞的閬風劍主之間,後者顯然沒有那麽重要,以至於她對著鏡知,語氣中充滿了責備和惱恨。“那裡多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能夠讓她一個人過去?不行,我要去找她。”
記何年也沒指望鏡知做什麽。
她畢竟是昆侖出來的,就算去了昆侖,她又能幹什麽?在昆侖大開殺戒嗎?
“不必。”鏡知站起身,她注視著記何年,認真道,“你要編纂經書,不能離開。我會將她帶回來。”
她的聲音很平靜,語調間沒有什麽起伏。記何年焦躁的心緒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她蹙了蹙眉道:“這是元鏡知的誓言嗎?”
“是。”鏡知抬手指了指高空,“以天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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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錯落,起伏如龍。
相較於學宮的清寂,昆侖廣邀賓客,處處都是熱鬧。
別說是賓客,就連來往迎接灑掃的外門弟子也換上了一身嶄新的禮服,抬頭挺胸,好似在這一日真的能夠揚眉吐氣。
閬風巔上,紅綢翻飛,喜氣洋洋。
殿中兩側擺了百張銅案,中間則是一片開闊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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