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蘅“喔”一句,對歷史興致缺缺。她想起來自己的目的,蹙著眉道:“您沒聽說消息?”
見秋山溫柔地詢問:“什麽消息?”她反覆地翻轉著那張面具,一絲絲溫和的靈力覆蓋在上方,但凡歷史中的靈性之物,都會有文字或者玄音沉澱在其中。這張面具看似簡單,但是攻克起來,比大多數歷史遺物都要難。
就算丹蘅再任性,提起姬贏的那事兒都會有些難以啟齒,尤其是對著見秋山的時候。她吐了一口濁氣,道:“昆侖的。”
見秋山終於抬眸看丹蘅:“我與你母親早已經分道揚鑣了。”
“我知道。”尷尬與羞惱在丹蘅心間升起,她沒打聲招呼一轉身就大步離去。
一出門,她又是輕世肆志的丹蘅,不會再被莫名的情緒纏身。
第42章
十歲的丹蘅在阿娘孤身離開昆侖的時候有著絲絲縷縷的期盼,可十年後、二十年後,那點兒不懂事時生出的的多余情緒已經煙消雲散了。她不會追著母親或者長老殷切詢問阿娘的事情,她將一切默默地藏在了心底,直到它變得無比寡淡,像是褪色的舊畫。
“不開心?”鏡知立在了屋簷下,晶瑩的冰掛在日芒下閃閃發光。她凝視著快步走回的丹蘅,聲音很輕。
“你哪裡看出我不開心?”丹蘅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散漫的笑容。她與鏡知對視了片刻,便將視線挪到了簷角的冰掛上。她無端地一拂袖,便見數道青芒如刀光飆飛,擊在了冰上,將它打成了碎片,看著它洋洋灑灑地落,重新化作滿地的亂窮碎玉。
而鏡知就悄然無聲地立在那一捧雪光後。
丹蘅瞧著眼前的這一幕,終於變得舒服了起來。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進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鏡知抬手接住了冰冷的雪與水,默立了片刻轉身進入了屋中。
丹蘅歪在了榻上一杯又一杯,她喝得速度很快,沒有品酒的閑適從容,而是想借著酒意壓下什麽,眨眼之間,地上便多了一個空壇。鏡知蹙眉凝望著她,想勸卻不知如何開口,最後默然坐在了丹蘅的對面,雙眸一瞬不移地看著她。
“你也想喝嗎?”醉意在丹蘅的眼尾勾勒出一抹潮濕的緋意,她的笑語聲清悅而又纏綿,仿佛無數根輕羽落在了鏡知的心間。就算此刻的她沒有任何飲酒的念頭,在那樣勾人的笑中,也不由得點了點頭,生不出一分辜負的心思。
“來這兒。”丹蘅拍了拍身側。
鏡知抬頭看著她,依言而行。
她才坐到榻上,丹蘅便伸手將她推倒,翻身坐在了她的腰上。她右手端著一個青玉小酒杯,左手則是挽起了寬大的袖子。她微微地俯身,柔聲說了一句:“來。”可下傾的手肘正壓在了鏡知的胸前,並不讓她起身。
酒杯晃動,幾滴酒水如珠玉濺落。
有那麽一瞬間,丹蘅生出了將酒倒在了鏡知面上的念頭,然後用唇一點點地去品嘗。但是很快的,在鏡知那雙滿是空茫的銀灰色眼眸中,她的念頭消散了。酒杯停止了晃動,她微微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意興闌珊地說了一聲:“不給。”
鏡知看著丹蘅,忽地抬起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丹蘅垂眸看著落在腕上修長有力的手,瑩白如玉,骨節分明。
在丹蘅失神間,鏡知坐起身取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幹什麽?”丹蘅懶洋洋地問。在跟鏡知相處時,她不由得渾身放松了下來,那酒氣並著困意上湧,讓她隻想找個軟墊兒靠著。
鏡知輕聲詢問道:“是因為昆侖傳出的消息嗎?”沒等到丹蘅應聲,她又道,“或許是昆侖拋出來的誘餌。”
只是為了引見秋山上鉤。
丹蘅的聲音泛著冷意:“不是假消息,她會那樣做。”
為了蓬萊的千秋萬代,她母親什麽都願意去做,甚至放棄她自己。可是這樣的路值得嗎?
很難想象她的母親會和阿娘走到一起,年少時如何肆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的兩人看著格外不般配,連陌路人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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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天墉城。
得到消息的神淨道君撫掌大笑,與昆侖的諸位劍主、長老討論昆侖與蓬萊聯姻的事情。
“這些年,神魔戰場裡的魔物很難在催生了,戰場已經轉移到了俗世中來。我昆侖與蓬萊聯手之後,必定會壓其他宗派一頭。只是姬贏此人,近二十年有所收斂,可她的過去——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安分地主。”說著,他看了默然無聲的昆侖劍主一眼。
昆侖一城四宮多是師徒傳承,只有昆侖宮是例外。作為掌門一脈,昆侖宮的傳承靠得是血脈。可並不是所有人中龍鳳的子嗣都會有父母的英明的,這就導致了昆侖宮一脈逐漸地勢弱,最後連掌尊之位都被天墉城所奪。如今的昆侖劍主性格怯懦,最是好擺布。
“我們要的是逐漸地侵吞蓬萊,而不是將昆侖交到姬贏的手中,師弟,你明白嗎?”
在神淨道君那期許的視線下,昆侖劍主訥訥地點了點頭。
“如果見秋山現身了,那這件事情更妙。”又有一人道。
這樣的大喜事在還沒有確認時就被昆侖傳出,更何況是得到了蓬萊的點頭?仙盟失去了在玄州的駐地,提早推動了大秦仙朝的創立,在這人心低迷的時刻需要一場盛大的喜事來衝去那些頹喪。過去,只是蓬萊的少宗主,如今則是蓬萊實際上的掌權人,怎麽能夠不振奮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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