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湛盈。”湛明真話音落下的時候又喝了一口酒。
只是那劇烈的咳嗽聲像是要撕裂肺腑,她單手捂著唇,然而鮮紅的、觸目驚心的血跡從指縫間滲了出來,仿佛怎麽也流不盡。
李持盈嚇了一大跳。
可別回到上月峰的第一日就將道侶“嚇”死了吧?要是被六師妹加工後傳出去,她身上的“汙名”就再也洗不清了。
李持盈忙不迭向前一步,將病弱的湛明真抱入了懷中。將一道溫和的靈力探入了對方的體內,她愕然發現,湛明真渾身經脈盡斷,靈力混雜,儼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還有救嗎?”小丫頭的話語不太中聽,可是語調中帶著哭腔,眼神中滿是緊張和恐慌。
湛明真抬起乾淨的手摸了摸湛盈的小腦袋,虛弱道:“死不了。”可下一刻她就一歪頭暈厥了過去。
李持盈慌忙抱著人前往法殿中。
大道至簡,殿中的布局跟她閉關前一模一樣,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值錢的擺設。
她將湛明真
放在了榻上,又分出了數道柔和的靈力在湛明真體內遊走,緩慢地捋平那躁動的靈氣。在李持盈的努力下,湛明真的死氣終於消退了些許。
“你是不是想問我阿娘為什麽十年後才來?”湛盈的眼中閃爍著淚光,她盯著李持盈,並沒有放下戒備心。
李持盈不想問,她隻覺得心累。
湛盈:“我阿娘要死了,為了讓我不淪為街頭乞討的乞丐,她才下決心來你們玉京的。”
李持盈扯了扯嘴角,擠出了一句:“從春風不度到玉京,想來路程艱難。”妖國在並州之西,而並州已然是九州的極西之地。從並州到中州,相當於越過了半個九州。
“我阿娘是來托孤的,但是我不喜歡你,我隻想要我阿娘。”
被發了一張“壞人卡”的李持盈露出了一抹極為勉強的笑,聽到這句話後她覺得跟這對母女培養感情更艱難了幾分。
“我阿娘受了重傷經脈盡碎,你要治好她。”湛盈緊盯著李持盈,“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去鴻蒙曝光你,說九嶷元君打死道侶。”
李持盈:“???”
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她還因這丫頭的孝心感動呢,怎麽後半截一出來,她就這麽想打小孩?她的視線在昏迷的湛明真和湛盈身上來回打轉。
湛盈看著李持盈的冷臉有些害怕,她縮到了床尾,打著哆嗦道:“你要是打我,我就、就告訴明師叔。”
明月風——
李持盈咬牙切齒,她長相本就冷漠絕塵、不可親近,這會兒拉下臉更是寒氣四溢。湛盈被嚇得大顆大顆的掉淚水。李持盈頓時意識到自己的態度過於凶惡,她收斂了渾身的冷意,綻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柄木劍遞給了湛盈。
這是她幼時最真愛的玩具。
湛盈愣愣的,半晌後才怯怯道:“沒有金的嗎?”
李持盈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湛盈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道:“阿娘欠湯師叔一百壇酒,折合靈石十萬;欠了楚師伯三隻金尾靈雉,折合靈石三千三百五;欠了白師叔十三株靈草……”
李持盈心一抽。
她哭喪著臉轉向了榻上的湛明真,恨不得暈過去的人是自己。!
第3章
李持盈三歲之時,父母因意外而亡。之後被路過的浴紅衣帶回玉京學道。她學諸子百家,通讀三洞經文,以下丹田炁穴為爐、上丹田泥丸為鼎,神炁升降間煉成太極真種、金液還丹。原以為能夠做個九州逍遙的羽衣客,實際上“案牘勞形”,從玄門與妖族之爭到山下偷雞摸狗的小事兒,無一不出現在她的案上,尤其是為整個玉京謀生計之事,幾乎壓垮了她的肩膀。
原本這一切都是大師姐楚璧的職責,可在她執掌玉京的那半個月,寶庫散了七七八八,而整個玉京都到了窮得揭不開鍋的地步,沒有人願意大師姐執掌玉京,尤其是她自己。
李持盈為玉京勞心勞神百年之久,直到因重傷閉關。原以為自己缺席的這百年,玉京上下總有一個長進的,事實證明她高估那群混帳了。師尊依舊在夢境裡沉淪,大師姐總在賠錢的路上……當然這一切都抵不上一件事——她多了一個道侶、一個女兒以及一筆債務。
“母、母親?”湛盈磕磕巴巴地開口,快要被李持盈的黑臉嚇哭了。
“太穹峰大師姐的三隻金尾雞不用還了,她欠我的靈石還沒還清。百藥峰小師妹的也不用還,我以前差點被她種下的靈草毒死,她欠我一條命。”李持盈冷靜地開口,“至於清造峰湯師妹的酒……酒呢?”為了養本命劍,玉京七子每一個都學了門傍身的技藝,三師妹湯君儀釀酒一絕,尤其是“春風醉”,蘊藏的靈力極為醇厚,每日一盞足矣。先將剩余的酒退貨,喝掉的……再想辦法還上好了。
“喝、喝完了。”湛盈小心翼翼地開口,將頭邁入了膝蓋之間。
李持盈覺得自己冷靜不了了,一個月的時間喝完了一百壇靈酒?這是什麽酒鬼轉世啊!難怪身體糟糕成這個樣子,怎麽喝不死她!好在李持盈還記得有個小孩子在場,她僵硬地轉著脖頸,用那溫柔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開口:“你阿娘沒給你報名嗎?怎麽不去上課?”
湛盈:“……報了。”她是逃課的,怕她阿娘喝酒醉死了。她意識到李持盈要支開她,猛地竄了出來,擋在了湛明真的跟前,哭著道,“你、你、你不能對我阿娘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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