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關了?”浴紅衣在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將話本子往身後一塞,笑吟吟地望著李持盈,沒等李持盈點頭,她就一拂袖,案上頓時多了一大摞文書,“快點拿去處理了,他們催得我頭疼。”
李持盈:“……”難道她閉關的時候整個玉京的事務就堆了一百年嗎?!
“師尊,二師姐是來問感情問題的。”明月風開口道。
浴紅衣睨了李持盈一眼,她輕笑了一聲道:“這事情倒是問對人了。”
李持盈不可思議地瞪著浴紅衣,她要是沒記錯的話,師尊到現在都沒有道侶吧?怎麽敢這樣回答的?
明月風將浴紅衣的話當了真,見李持盈傻愣著不開腔,又道:“二師姐想要不失面子、不影響名聲的拋棄妻女,請師尊支招。”
李持盈暈眩的腦子找回了一絲清明,她竭力地否認道:“我沒有!”瞪了眼胡說八道的明月風,她知道這事兒不能讓六師妹繼續說下去了。深呼吸了一口氣,她道:“師尊,我不曾有道侶。為何您讓人住進了上月峰?”
“怎麽就沒有呢?”浴紅衣斜了李持盈一眼,慢條斯理道,“住進上月峰的不就是嗎?”
李持盈急聲道:“我不認識她們!”
浴紅衣見向來穩重沉靜的二弟子面露急色,眼神中還夾雜著些許委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才開口:“你興許是不記得了。當初長河之戰結束後,你受傷極重。為師替你檢查的時候發現你的識海和記憶都有所損傷。”
“我不覺得我忘了什麽!”李持盈仍舊相信自己的“記憶”。
浴紅衣見她還在狡辯,又從袖子中摸出了一枚玉簡扔給她:“喏,你自己瞧,上面是不是烙印著你的神識?這是你駐守春風不度的時候傳回來的,說你有心上人了,想要與她結成道侶。”
如果說之前李持盈還能認定是個“玩笑”,可等到看清楚這枚玉簡上的神識印記時,她就沒辦法這樣認為了。她試圖狡辯一二,然
而話到了唇邊又不知如何言說。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實在是荒唐至極。
浴紅衣道:“百年之前你在春風不度鎮守邊界,而那帶著你孩子的女修又是從那兒過來的,時間和事跡都十分吻合。當然,最重要的是那孩子真的是你的血脈。”
李持盈:“……”
自上任妖主創建妖國之後,與人族便以“春風不度”為界,而“過情關”則是疆界的第一大關。玉京一脈的修士都要前往邊界鎮守。她能記得自己在百年前前往春風不度鎮守疆界,卻想不起在那兒的“風流韻事”。
“你不記得也無妨,從現在開始培養感情。至於你想的拋妻棄女——”浴紅衣刻意地停頓了片刻,眼神逐漸變得微妙起來。
李持盈恨不得一切是一場大夢,可惜天不遂人願。在師尊以及六師妹那看負心人的眼神下,她艱難地開口:“若她真是弟子的道侶,弟子會負責的。”
“這樣就好。”浴紅衣一臉欣慰,她拂了拂袖子,漫不經心地笑道,“我玉京一脈多鐵石心腸者,少有你這樣的風流種,端是人不可貌相啊。”
李持盈在浴紅衣的調侃中落荒而逃。
打死她都想不到,出關時候會面對如此讓她窘迫的事情。
這比累計了百年的事務更加可怕。
她雖然間許下了諾言,可是對那母女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壓根不知道如何處理。她失魂落魄地前往上月峰,但是所有的愁緒被那無情攔截主人的陣靈所抹殺。
上月峰法殿。
李持盈的“道侶”湛明真坐在了桃花樹下搖骰子,她的左手壓在了酒壺上。但還沒等她提起就被對面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壓住手。
小姑娘板著一張臉,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的神情:“阿娘,再這樣酗酒無度,沒等到‘托孤’你就死了。”
“不是已經找到照顧你的人了嗎?”湛明真懶洋洋地笑了一聲,輕而易舉就從小姑娘手中奪下了酒壺。然而被那一口烈酒嗆得大聲咳嗽,連面頰上都浮現了一抹病態的嫣紅。
小姑娘瞧著她那奄奄一息的模樣急得都要哭了,湛明真卻不以為意,伸手往赤色的劍芒迸射的一角一指,縱聲大笑道:“看焰火。”
小姑娘:“……”
從“焰火”之中走出來的是李持盈。
她早就感知到了桃花樹下的兩道陌生的氣息。她收起了長劍,先是理了理鬢發,又捋了捋衣袖,這才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了被她遺忘的“妻女”。這種感覺比得知大師姐欠下了一百萬靈石還要難受。
她怎麽就妻女雙全了,這豔福她無福消受。
“有人來了。”小姑娘的感知很敏銳,牽住了湛明真的衣角,試圖躲藏到她和桃樹的中央。
湛明真平靜道:“是你母親。”
李持盈聽到了“母親”兩個字腳下一個踉蹌。
她已經走到了院子中。
在看到探頭探腦小姑娘的一刹那,李持盈頓時一片明了,難怪師尊會將她們留下來,這小丫頭跟她幼時長得極為相似。但是莫名其妙成了“母親”的李持盈並沒有多少“慈愛之心”,她的視線落在了湛明真的臉上,想要從腦海中勾出些許與她有關的記憶,然而她的嘗試最終失敗了。
她完全想不起來啊!
而且這“道侶”也不像是認識自己的模樣啊?她的眼神很平靜,既沒有濃烈的愛也不曾有刻骨銘心的恨,就像是在看一個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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