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躍的劍氣倏忽之間便穿透了鬼車的一隻頭顱,爆散出了一團血霧。不到一息,那粘稠的黑霧中又生出了一顆新的頭顱。
“大師姐失手了?”明月風彎著眉眼輕笑。
“不要小看我。”楚璧挑眉笑。
她注視著那隻越來越森戾囂狂的鬼車,緩緩地抬起劍。
她斬過了鬼車一次,她的劍記住了那道氣機,她能斬鬼車千千萬萬次!念頭驟然浮現,那一線劍芒點中了鬼車搖擺的可憐頭顱。碰一聲巨響,在一個頭顱隕落後,鬼車仿佛被無數道劍意點中,它的血肉脊骨在瞬間炸裂,絲毫不存。
楚璧雙眸璀璨明亮,如暗夜中一蓬熊熊燃燒的火:“劍奪千機,連天柱都可斷,誰敢說自身能比天柱?”
整個玉京被粘稠的瘴霧籠罩,好似浸在了一個墨色的池中。
各色的劍光在這墨池之中交織,帶出了一蓬又一蓬的血花。
燭龍將昔日的天妖之影釋放到了九州,可只要有玉京弟子在,它們休想走向人間!
一重重的黑色瘴霧仿佛萬千猙獰的巨獸,朝著玉京湧來。
燭龍的力量仿佛沒有窮盡。
就算玉京弟子有再大的能耐,都會被那一波波洶湧的怪物拖死。
可是九州修士並沒有讓玉京獨自面對,無數靈機借著九根嵌入大地的小天柱形成的陣法向著玉京奔走,各大峰頭仍舊是靈機湧動,靈性不滅。
上下左右前後,到處都是湧動暗日中擠出來的妖物魔怪,它們獰笑著衝向了玉京各峰峰頭。
七峰陣勢倏然一變,交錯的劍影攔截著詭異的魔怪,清出了一條遍灑清輝的道路。李持盈提著劍走出,一人一劍,白衣若雪。赤色的劍芒如火龍灼燒著一切存在,將那瘴霧吞噬。
唯有“勘業影”,能斬業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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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可歎。”燭龍開口,他的身形像是一堵巍峨聳立的高牆。
他的視線越過了各峰,掠過了湛明真,落在了神情平靜的李持盈身上。
燭龍忽然間詢問道:“你們知道我為何會背叛護道者們嗎?”沒等到眾人出聲,他便哈哈大笑,“人族誕生,天意要我輩傳道眾人,成就人族紀元,讓出我等的故土。可要是如此就罷了!憑什麽一切要傳道者來背負?”
“傳道於人間,是有業障的。人間學道者但行惡事,便生惡瘴,這一切都是傳道者來承擔的。行善之人能有幾?作惡之輩難計數!誰願意去賭人心的善惡?傳道者得天地眷顧,為什麽會跟我等棄道者同歸於盡?是他們不敵嗎?不!他們是被業障生生拖累死的!”
“好一柄斬業劍!但是要論業障,誰能比得過背負眾生罪業的雲魁妖主?”
燭龍的聲音中彌布著森森的惡意,他那雙暗色、血色的眼睛轉動著,仿佛要就此將無窮的恨意宣泄出。
她是妖主,森戾的妖族食人之業是她來擔。
她是人族的護道者,人族的罪業同樣是她來擔。
那些盤膝坐在幽冥城中的、那些化為行屍走肉的、那些……都是她的業障!
天底下還有誰能比媧皇的血裔更可憐?!
第69章
山河社稷圖的靈機籠罩著九州大地,護佑著天地間的生靈。可在社稷圖去承載大地之時,便沒有什麽來承載湛明真身上背負的業障了。
她沒有罪業。
可是她身在罪業之中。
所以那一劍才那樣疼,在劍氣拔除之後,深入骨髓和神魂深處的業障仍舊糾纏著她,讓她的心中時時刻刻燃燒著對著天地生民的恨意。可就算如此,她仍舊是承載了這片大地。
暗日的光芒映襯著李持盈雙眸中的赤火,在聽到了燭龍的諷笑時,李持盈心中生出了莫大的慍怒和恨意。她所愛之人身在業障之中,無數道因果絲線將她緊緊地糾纏住,仿佛要將她拖入無間地獄。
狂風卷起了瘴霧與濃稠的血,形成了一個詭異至極的漩渦。
李持盈的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細血線。
燭龍壓根不在乎自身的業障,因為他要將人間拉入幽冥之中,讓天地落入永寂之中。在那片天地裡,人人都身負業障,人人都是妖魔惡鬼。
“紫微絳闕。紫宮崔嵬。昔者來神。教我靈秘。八風同遊。登彼丹梯……”
低低的祝歌自風中傳來。
湛明真垂眸望著手中的玉笛,輕輕一拂,便將它散去。
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尊龐大的媧皇法相,如同昔日媧皇煉石補青天一般用精血、用神魂填補著天穹的裂隙。那一輪自萬妖岩中生出來的大日,那一輪疊合了九州所有璀璨光芒的大日,最終一躍上天幕,取代了那被燭龍吞噬的日輪,照耀著四方。
橫推的緋色劍意像是一輪赤紅的月,將那瘴霧一一削落。
李持盈的周身燃燒著烈火,可她的心像是封存在了千萬年不化的太古之雪下,凜凜生寒。
在往前走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卻對上了一雙溫柔的、含笑的眼。
“持盈妹妹,你行不行呀?”
握著玉笛的手蒼白透明,好似是隨時要化散的薄影。
在這一刹那,瘴霧逐漸地合攏,那一隻遮天蔽日的手掌向下掃來,推得李持盈腳下一個踉蹌。
“燭龍不死,又談何肅清天地呢?”湛明真揚眉輕笑。
笛音響起的刹那,那被掀動的靈力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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