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總:知道了。]
回完消息,梁見舒穿著睡袍坐在床頭,吹乾後的黑發披在肩上,面色幽冷。
房裡點了盤寧神的香,沒用,聊勝於無。
她定了隔日的鬧鍾,明知該睡了,卻不想關燈。
睡覺這項活動對她而言是刑罰。
先是黑暗裡長久的清醒,眼睛酸澀但全無困意,不知何時才能抓到一根繩梯,順利落地。
然後被扔進夢裡。
一塊塊碎片式的故事,或好或壞,直到將她驚醒,讓她在惶惑中熬到天明。
看見於禾那雙紅色的鞋,她感到一陣不舒服,從胃部蔓延開,讓她想把會後簡單吃的晚餐都吐出去。
那紅色太暗太濃了,像粘稠的血液。
她預感到夢裡會有些什麽東西來折磨她,無非是各類相關的抽象事物。
乏味又囂張。
她覺得膩。
她由那紅色想到一個人,心念一動,將鬢發掖到耳後,抱著平板敲下幾個關鍵詞,搜出一樹花店。
簡單閱覽幾條訊息,看見了他拍視角下的凌挽蘇。
背景是店內一角,一小片紅玫瑰海,她偏穿件素色的長裙,手裡拿著正在修剪的黃色玫瑰,言笑晏晏地望向鏡頭。
明媚中帶幾分內斂的柔意。
那篇分享口吻誇張,說花店老板比花還要美,人又溫柔,簡直是仙女下凡。
“好喜歡她啊,想賴在店裡不走了!”
“想天天來買花!”
“想來兼職!”
其中出現了無數個“啊”,看得梁見舒眼睛生疼,大不理解這種噴薄的情感。
溫柔?
想到凌挽蘇那晚的醉態,她不置可否。
她不喜歡紅色,敏感到但凡看見這個色系,或多或少有抵觸情緒。
但每當凌挽蘇與紅色一同出現,她願意多看兩眼,不覺難受,比如這張照片。
哪怕夢裡與凌挽蘇相似的那張面孔,穿上紅裙後沒少驚到她。
但她不會感到反胃和恐懼。
為什麽?
梁見舒思索了會,最後得出膚淺的結論,臉尚可。
關燈,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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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空間看不出在何地點,她穿著一條垂地的紅裙,捧著大束紅色玫瑰花出現。
梁見舒遲疑後壓不下心動,緩緩接過。不出意外,那些玫瑰在被她擁入懷中後迅速枯萎。
她眼睜睜看著鮮花在幾秒鍾內衰敗,像死去了多日,發出腐朽的腥味。
倉皇無助,想尋求送花者的安慰,卻發現那襲紅裙早就走遠了,將她扔在原地。
離去的雙腳光著,腳步挪動,紅色的液體拖曳了一路。
腕上,掌心,指尖,一滴滴落地。
她受傷了。
梁見舒扔掉手裡的死物,急忙想上去拉她,邁開大步後,忽然睜開眼睛。
留著的一盞燈足以照明半室,不知在燈下孤坐了多久,她將一通騷擾電話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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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顧甄的話,凌挽蘇深以為然,回到花店乾活。
沒多久,不速之客來了。
駱蕭蕭沒上進心,回夏城後在家裡的公司裡找了個閑職,正事不乾,光拿薪水。對此,她引以為傲,還勸凌挽蘇不用太拚,說她爸媽掙的夠花了。
所以即便現在是工作日的上班時間,也能說來就來。
花藝師嵐嵐讓凌挽蘇躲起來,但花藝師唐盈則憂心地勸凌挽蘇:“蘇姐,有什麽事,你跟蕭蕭姐好好說。不然她站在外面凍著了,你又心疼。”
她以為小情侶在鬧別扭。
也對,駱蕭蕭在門口站得跟吉祥物一樣,屬實晦氣。
為了杜絕往後的騷擾,凌挽蘇答應與她吃午飯,把話說清楚。
到了餐館,駱蕭蕭點完單就步入主題:“我知道我混蛋,做得不對。我是真心喜歡你,跟那些人只是鬧著玩,誰都沒當真。如果你不喜歡,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那樣做,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有可能會喜歡?難道你喜歡被綠?”凌挽蘇刺她一句。
駱蕭蕭無言以對,沉默片刻後辯解。
“我們認識幾年,有婚約,又談了大半年戀愛,但你總是對我忽冷忽熱。你別看我大大咧咧,其實我心思敏感,容易鑽牛角尖。”
“我以為只要對你好,你就會喜歡我,結果真心沒有回報,你越來越嫌棄我,甚至不如剛在一起時有耐心。我心灰意冷,難過又不知道怎麽辦。不舍得跟你吵架,只能自己忍著。”
“那些人有意勾引,拖我下水。每次我在你這受委屈,喝多了酒,就容易被哄騙。”
說好不再因為駱蕭蕭浪費情緒,凌挽蘇仍被這番辯詞驚到了。指甲將手掐著,努力平複心情:“原來還是我的問題了。”
駱蕭蕭的人設:敏感脆弱,真心付出,體貼隱忍,容易被騙。
她對她自己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凌挽蘇在心裡罵了句“有病”。
駱蕭蕭沒否認,“不怪你,感情的事不是一個人的錯。我想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們一次機會,讓我留在你身邊。”
“讓我陪伴你,照顧你,好不好?”
“不好。”
戀愛時駱蕭蕭對她還算體貼,但此刻她聽不下去,打斷駱蕭蕭的自我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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