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言再開口時聲音恢復了平靜,讓人聽不出喜怒:“諾諾什麽反應?”
小嶽稍稍回憶了一下當時兩人對話的場景,說:“她笑了。”
“笑?”這個回答讓林亦言很是詫異。
“是的。”小嶽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照實說:“我意識到自己說漏嘴就沒敢往下說了,程諾就衝我笑了一下,還說,她都快忘記還有黎曼這個人。”
“然後呢?”
“然後她什麽也沒問,很開心地去上班了。”
開心?
難道不應該是生氣嗎?
林亦言蹙眉。
小嶽交代完“罪行”,惴惴不安地等著林亦言發落:“言姐……”
林亦言沉聲打斷:“回頭我再找你算帳。”
小嶽倒吸一口涼氣,連一句申辯的機會都沒有,電話就被林亦言掛斷了。
林亦言第一反應是給程諾打電話,拿起手機,想起程諾可能在忙沒時間接聽,又打消了念頭。
還是先探一探程諾的態度吧。
林亦言登陸微信,點開程諾的頭像。
發什麽呢?她有些瞻前顧後,斟酌良久,覺得還是不要太直白。
【今天忙嗎?】
消息發出去了,卻是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應。
兩個小時後——
“叮咚——”
坐在飄窗前打盹兒的林亦言被熟悉的信息提示音驚醒,迫不及待地點開消息。
【諾諾:忙】
煎熬地等了兩個小時,沒想到等來的卻只是這一個字……
林亦言定定看著這條連標點符號都沒有的消息,兩條好看的眉毛幾乎要擰在一起。
單從一個文字,真的很難判斷程諾此時心情到底如何。
不是沒有想過再發點別的去進一步試探,只是想到上次程諾氣衝衝打電話過來罵她亂發消息,嫌她煩,林亦言就不敢發了,愁眉不展,第一次這麽搖擺不定。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緊張了。
程諾很早之前和黎曼是打過交道的。幾個月前的某一天,黎曼趁林亦言不在家偷偷跑來洗澡,不巧被程諾撞見。後來黎曼被她趕走,沒人的時候,程諾質問她和黎曼是什麽關系。林亦言沒有隱瞞,坦白了自己和黎曼交往過的事實。
那次程諾醋意大發,但也很好哄,林亦言用一個綿長的熱吻堵住小朋友的嘴,成功把程諾的情緒給安撫下去了。
所以小嶽說程諾聽到黎曼名字後開心地笑了,林亦言才覺得奇怪,同時還有點迷茫。
能笑出來,是不是代表程諾不在意?
不在意有兩層意思,不在意黎曼,亦或者……不在意她。
林亦言最後還是沒忍住給程諾打了電話,響了一聲,被程諾掛斷了。
可能還在忙?林亦言如此安慰自己。
等過了幾個小時她再打過去,聽到的卻是系統冷冰冰的機械回復:“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為什麽關機?
生氣了嗎?
夜已深。
稀疏月光漏進來,照在林亦言漸漸發白的臉上。
她握著手機在窗前來回踱步,薄唇被她咬出一條深刻的痕跡。她看著映在地板上晃動的樹影,聽著耳邊一遍遍重複不斷的關機提醒,終於沉不住氣了。
按掉僅存一個電量的手機,林亦言走向床頭,拿起擱在桌上的包包和車鑰匙,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夜深人靜,父母早早就歇下了,林亦言不想吵著二老,連燈都沒開,摸黑出了家門,趁著夜色驅車離開。
小紅車一路狂奔,鄰居家的狗被吵醒,衝著閃爍的車尾燈狂吠不止。
這樣的鄉間小路並不適合開快車,林亦言卻顧不得許多,她一隻手掌握方向盤,騰出另一隻手給手機接上電源,不死心地一遍遍撥打程諾的號碼。
關機……
關機……
還是關機……
林亦言隻恨自己怎麽生不出一對翅膀!
從老家到市裡大概需要四個小時的車程,林亦言還是覺得太慢了,她不停地提速。小紅車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倒退的風景模糊到看不清輪廓,沒有關嚴的窗戶有風漏進來,冰刀一樣刮著她的臉頰,她渾然不覺疼,一心隻想著能早點回到市裡,早點見到程諾。
連著藍牙的手機還在不停地播報著關機提示,林亦言心裡焦躁不已,把車窗開到最大。
如果程諾真如小嶽所說很開心,不可能關機不接她電話。
會不會只是因為程諾手機沒電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是林亦言不敢抱僥幸心理,因為這個場景太熟悉了,熟悉得讓她感到不安。
半年前,就在沈舒怡忌日那天,程諾也曾這樣關機不接她電話。
再之後,她們就分手了。
賭氣使小性子也好,手機沒電也罷,林亦言不敢賭,她必須盡快見到程諾。
車子一路開上高速,道路寬敞起來,林亦言把油門踩到底。
“砰——”爆破聲劃破夜空。
隨著車身一陣劇烈晃動,林亦言明顯感覺到車子一邊塌了下去,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看著車子突然不受控地朝著旁邊的防護欄直衝過去,臉色大變,死死握住方向盤,把腳放到刹車上用盡全力踩下去……
“砰——”又是一聲巨響。
車頭撞上防護欄,顫巍巍抖了幾下,好險不險地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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