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那些被深埋的記憶被勾出來之前，程諾把硬生生它們掐段了，微微錯亂的眼神從林亦言身上挪開，走到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

　　冰涼的水澆了滿手，她很快又冷靜下來了。

　　在林亦言存在感十足的灼熱目光注視下洗乾淨了手，程諾側身，面對林亦言，眼睛卻是看著對方手裡那包衛生巾，聲音平緩地說：“剩下這幾片也給我吧。”

　　林亦言面上一喜，以為她是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把那包衛生巾遞過去。

　　程諾看了看外包裝上的價格標簽，說：“十八塊，等下我微信轉給你吧。”

　　林亦言嘴角揚起的弧度凝滯住。

　　程諾假裝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變化，眼睛看向別處，說：“裡面信號不好，出去再轉吧。”

　　“……”

　　程諾說完就先出去了。

　　等了幾秒鍾林亦言才跟出來。

　　林亦言看到她甩了甩手上多余的水分，從兜裡掏出手機，想說不用了。程諾卻不等她開口，捧著手機笑盈盈對她說：“我掃你吧。”

　　這久違的一笑險些讓林亦言失神。她已經記不得程諾多久沒有對她笑過了，她是多麽想念那個乾淨純粹的笑容，絕不是像現在這樣，是帶著客氣和疏離的。

　　林亦言眉心微擰，盯著程諾臉上的笑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程諾覺得自己快要維持不住時，才見她把手機拿出來。

　　屏幕亮起，一張靈動的笑顏出現在鎖屏上，裡外呼應，宛如照鏡子一樣。

　　發現林亦言還是用她的照片做手機屏保，程諾臉上的假笑終於崩塌。

　　她怔怔地看著林亦言性感漂亮的手指溫柔地拂過屏幕上她的照片，看著對方輸入密碼準備解鎖，倉皇地把頭別向一邊，心跳突然變得有些急促。

　　如果沒有別開頭，她甚至會發現，林亦言微信置頂的信息欄裡還是她的頭像。

　　林亦言沒有用微信收過款，擺弄半天也找不到付款碼，隻好問程諾：“怎麽掃？”

　　程諾用余光瞟她，低眸看著自己手機界面，說：“你點右下角那個小人，點‘服務’，有個收付款。”

　　林亦言按照她的指示成功調出了收款碼，把手機遞到她面前。程諾舉起手機“叮”了一下，輸入金額，輸入付款密碼，交易成功。

　　“好了。”程諾收起手機，同時把那包還剩五片的衛生巾揣進兜裡，沒有去看她什麽反應，最後丟下一句謝謝，轉身離開。

　　她還是走的樓梯，因為這樣比較快。林亦言並沒有追上來，程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走那麽快，一步跨兩節台階，她走得大步流星腳下生風，一股股熱流被排出體外，她渾然未覺，只聽到自己“咚咚咚”快速的心跳聲。

　　走出樓道，遠遠地看到剛從辦公室裡出來的蘇菀，程諾用手抓了抓微亂的劉海，把氣喘勻了走過去：“蘇姐。”

　　蘇菀聞聲看過來，發現是她，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說：“你去哪兒了？剛剛我給你打電話打不通，還以為你被許曉妍刁難了，正準備下去找你。”

　　“沒有沒有，她沒有為難我，我給她買完咖啡就走了。”這趟洗手間上得有點久，程諾訕笑了聲，解釋說：“不好意思啊蘇姐，我剛剛在洗手間手機沒信號。”

　　蘇菀沒跟她計較，抬腕看了下時間，說：“現場我去看過了，人手不夠，你去找郭導吧，看看他給你安排什麽活兒。我還要去開個小會，就不用你陪著了。”

　　“好。”

　　等蘇菀離開後，程諾回辦公室找到了自己的包包，把口袋裡那包衛生巾塞進去。看著夾層裡自帶的那兩片超長夜用，程諾無奈地抿了抿唇，拉上拉鏈，之後轉去錄製現場。

　　錄製還有兩個小時就要開始了，現場還在做最後的準備工作，程諾找到了郭導，郭導瞥她一眼，讓她去幫道具組搬道具。

　　道具有大有小，有輕有重，道具組的老師可不管這些，指揮程諾和其他人一起搬東西。電視台的工作就是這樣，不會管你是男是女，一視同仁，都是磚頭，哪裡需要哪裡搬。所以盡管程諾身材嬌小，加上來大姨媽身體不舒服，搬起東西來比別人費勁很多，但她還是沒有一句怨言。

　　全部東西搬完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她蜷縮在角落裡，閉著眼，聽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

　　明星嘉賓在助理和工作人員的簇擁下陸續進入現場，燈光就位，機器就位，錄製即將開始。

　　程諾聽到郭導扯著嗓子喊所有工作人員退到一邊，她睜開眼睛艱難地挪動步伐，突然肩膀被一隻手扣住。

　　“程諾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白？”蘇菀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棚內燈光打得很亮，程諾抬眼看過去時感覺到一陣暈眩，朦朧中看不清蘇菀的臉。她費力地眨了下眼睛，想笑卻沒能笑出來，捂著抽疼的肚子，弓著背，一張小臉煞白，不敢逞能了，坦白地說：“蘇姐，我來那個了，有點不舒服。”

　　蘇菀一愣，湊近了仔細看她的臉，怎麽看也不像是“有點不舒服”而已，扣在她肩上的手落下來，順勢抓住她纖細的胳膊，擰著眉心疼地說：“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之前，還好。”程諾咬著牙，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蘇菀眉頭深鎖，另一隻手從她後背繞過去，以一種近乎半抱的姿勢摟住她，在她耳邊說：“我帶你去休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