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言那兩條消息程諾沒有回，她不著痕跡地把手機收好，和蘇菀回了辦公室。

　　多虧錄製時間提前了，八點左右大家手裡的活兒也差不多忙完，蘇菀在群裡發了條消息宣布下班，還說要犒勞大家請吃宵夜。眾人一片歡呼，嚷嚷著要去哪裡吃，居然還有人提議去唱K的。

　　蘇菀喜歡這種其樂融融的氣氛，容光煥發地扭頭對程諾說：“收拾一下，你也一起去吧，組裡好久沒聚餐了。”

　　程諾抿抿唇，小聲說：“蘇姐，我可以不去嗎？”

　　蘇菀表情一頓：“你不想去？”

　　“我不是不想和大家聚餐，我只是……”程諾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來那個，如果休息時間不夠的話，第二天會很沒精神，我只是不想影響明天上班。”

　　進組以來程諾沒有參加過任何聚會，看到大家興致這麽高，她也不想掃興的，可奈何身體狀況不允許。這兩天量太大了，失血過多，程諾明顯感覺到身體比平時容易疲累。而且她又是個實習生，不像其他同事可以住台裡的宿舍，去聚餐的話，她擔心到時候連地鐵都趕不上了，這點工資也經不起天天打的。

　　蘇菀恍然想起她還在生理期，拍拍腦門，說：“抱歉，我忘了你今天不方便。”

　　“那我可以不去嗎？”程諾小心翼翼問。

　　“不去就不去吧。”蘇菀寬慰她說：“我就是看大家這幾天太辛苦了，想讓他們吃頓好的，不是什麽正式的聚餐。其實我也不想去，昨晚加班累死了。算了，讓他們鬧去吧，我們下班。”

　　大家聽說蘇菀不去也沒說什麽，甚至暗戳戳高興呢，畢竟和領導一起吃飯放不開。

　　蘇菀最後把聚餐的任務交給小雯，悄悄帶著程諾走了。

　　進了電梯，程諾伸手按了兩個數字，一個“1”，一個“-1”。

　　蘇菀瞥了眼，說：“你去一樓幹嘛？”

　　“下班啊。”程諾不假思索地說。

　　蘇菀看著她一眨不眨盯著操控板的側臉，後知後覺地說：“你不想坐我的車？”

　　電梯壁光潔如新，程諾能清楚地看到裡面映出的蘇菀皺著眉的樣子。每次看到蘇菀這個表情她就不由得緊張，生怕惹蘇菀不高興，心裡醞釀了一番，斟酌著說：“蘇姐，我老是蹭你的車，多不好意思啊。”

　　小雯的那些話還是影響到她了，雖然程諾自認為清白，可她也不想聽到別人在背後議論她是馬屁精，說她是在討好蘇菀之類的話。

　　蘇菀轉到她面前，看著她低垂的眉眼，沉默了幾秒鍾，輕聲道：“我們不是朋友嗎？坐朋友的車怎麽就不好意思了？”

　　“就算是朋友，那也不能老是白蹭啊……”程諾垂在身側的手局促地摳著褲腿縫，撩開眼皮看向蘇菀，很小聲地說：“老這樣別人會說閑話的。”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程諾邁開腿準備出去，手腕突然被抓住。

　　程諾詫異地看著蘇菀抓著自己的手：“蘇姐？”

　　蘇菀迎著她的目光，露出一個蒼白疲憊的笑容，語氣很無奈地說：“你不想白坐我的車，可我現在很需要你，你就這麽走了？”

　　“……需要我？”程諾有點摸不著頭腦。

　　蘇菀長長歎了口氣，說：“我昨晚加班到凌晨，一天下來四個小時都沒有睡夠，要是再疲勞駕駛的話，恐怕連安全到家都是個問題。”

　　“！”程諾心裡一驚，看著蘇菀拉滿血絲的雙眸，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蘇菀這是要讓自己幫忙開車的意思。

　　蘇菀連續上了幾十個小時的班，累得眼袋都出來了，她竟然隻想著自己會不會被人背後說閑話……

　　程諾羞愧地低著頭，發現蘇菀還抓著自己手，臉上一陣尷尬聲，嗖地一下把手抽了出來。

　　蘇菀看了看空著的掌心，把手放回兜裡，看到程諾把腳收了回來，知道程諾妥協了，滿意地勾了勾唇。

　　電梯到達負一層，蘇菀把鑰匙交給程諾，帶程諾到了停車點。

　　程諾坐上駕駛位，插--進鑰匙，深吸了口氣。

　　算上第一次陪蘇菀去應酬，這才是程諾拿到駕照後第二次開車上路，她知道自己技術很爛，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眼角余光去看蘇菀，先打個預防針：“我可能開得很慢。”

　　蘇菀一隻手撐在車窗上，眉宇間的疲憊無法忽視，但她坐姿和臉上的表情都很放松，眼眸含笑地看著程諾，說：“沒關系，你慢慢開不用有壓力。”

　　蘇菀巴不得她開慢點，這樣就能多點時間跟她獨處了。

　　程諾哪裡知道蘇菀此刻心裡想什麽，緩緩踩下油門，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毛毛細雨還在下，車燈一照更是朦朧看不清，這麽糟糕的路況程諾就算想開快也開不了。

　　蘇菀本來想跟她閑聊幾句，看到她心無旁騖的模樣，放棄了打擾她的念頭，姿勢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欣賞她因為太過專注用力緊繃的側臉。

　　程諾一門心思撲在前方路況上，也沒注意到蘇菀落在她身上灼熱的目光。

　　晚上路況還可以，程諾憑著記憶把車開到蘇菀所在的小區，終於可以松口氣了。她放開方向盤，轉頭對蘇菀說：“蘇姐，到……”卻發現蘇菀閉著眼，好像已經睡著了。

　　在“叫醒她”，和“讓她多睡一會兒”兩個選擇之間，程諾隻猶豫了一秒鍾的時間，傾身過去叫人：“蘇姐，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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