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一身盛裝，今天的蘇菀又變回了平日裡精明幹練的打扮，她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乍一看還是那麽光鮮亮麗，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眉宇間藏著疲憊。

　　高跟鞋敲著地板的聲音略顯沉重，蘇菀一步步走到程諾面前，看著低著頭不敢看她的女孩，蹙眉：“去哪兒？”

　　程諾眼睫微微顫動，硬著頭皮說：“尿急，突然想上廁所。”

　　“是嗎？”蘇菀扯了扯唇角，像是在自嘲，“還以為你是要躲我。”

　　“……”程諾確實是想躲。

　　昨晚的事程諾沒辦法當做沒有發生過，她還沒想好應該用什麽樣的心情面對蘇菀。被蘇菀當面戳破，她也不知道偽裝，不知道辯解，兩隻手緊緊攪在一起，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蘇菀何等精明的人，從程諾反應就知道自己說中了，眸底劃過一絲黯然，轉瞬即逝。她挽了挽袖口，輕嗤一聲，說：“不至於吧？程諾，這是電視台，到了這裡你我就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平時該怎樣就怎樣，你躲我做什麽？”

　　程諾倏然抬頭，看到蘇菀笑靨如花，一副雲淡風輕絲毫沒有被昨晚的事困擾的表情，愣了愣：“蘇姐，你……”你沒事吧？

　　蘇菀突然肅了臉，抱著胳膊，一本正經地訓她說：“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樣公私分明，不要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

　　程諾愕然地張大嘴巴。

　　自從程諾被蘇菀選進組，蘇菀對她的態度一直不錯，極少有這麽嚴厲的時候。程諾倒不是覺得嚴厲不好，做錯事該罵還是要罵的，只是蘇菀態度轉變太快，讓她有些不適應。

　　但很快這種不適就被羞愧取代了。

　　程諾細品蘇菀剛剛那番話，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多了。蘇菀似乎並沒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她耿耿於懷了一夜……

　　也是哈，蘇菀年紀輕輕就做上製片人，心理承受能力哪是她這種普通人所能企及的？

　　程諾再度低下頭，咬了咬唇，端正態度說：“對不起蘇姐，是我的問題，我不該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

　　蘇菀望著程諾頭頂的發旋，神情有些恍惚。在程諾起頭時，她又恢復了一板一眼公事公辦的態度，只是換了副比較溫和的語氣說：“知道錯了就好，下次不準躲了。”

　　“不躲了……”程諾手指摳了摳包包上的花紋，小心翼翼地說：“那我先去忙了？”

　　蘇菀指著辦公室沒關嚴的門，說：“我桌上有份剛打好的策劃案，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麽錯別字。”

　　“好。”程諾轉身進了辦公室。

　　蘇菀隨後跟進來，依在門邊，眼神意味不明地看著晨光裡忙碌的女孩。

　　她其實沒有程諾想得那麽堅強。

　　昨天晚上應該是蘇菀最開心的日子，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請來一群朋友為她慶生，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早就規劃好了，想趁著熱鬧，借著酒勁再次跟程諾表明心意，沒想到還是慘遭拒絕。

　　如果單單只是被拒絕，蘇菀不會那麽挫敗，畢竟要打動一個人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追求一個人的過程在她看來也很美好的，她只需要程諾給她一個機會，其他的日後再說。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程諾這次拒絕的理由竟然是因為林亦言。

　　她到底比林亦言差在哪裡？蘇菀想了一夜都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論外在形象，蘇菀不認為自己會輸給林亦言，她們一個淡薄冷豔，一個精明幹練，各有各的魅力；論能力，蘇菀也不認為自己比林亦言弱，她是台裡最年輕的製片人，林亦言也不過是個藝人經紀人。

　　所以她到底輸在哪裡？

　　是她對程諾不夠好嗎？

　　該有的關心和體貼，蘇菀一樣沒少給到程諾，她已經盡自己最大努力對程諾好了，就算屢次被程諾拒絕，她都沒有放棄，變著花樣想各種理由去討好程諾。她甚至百忙之中加了陳冉的微信，時不時從陳冉這裡套話，只是為了更加了解程諾。

　　她從來沒有為哪個女孩做過那麽多，她那麽盡心盡力，可到頭來程諾還是不動心。

　　明明程諾沒有同林亦言複合，為什麽就是不肯給她一個機會呢？

　　蘇菀從未感覺如此無力過。

　　“蘇姐！”小雯突然跑過來。

　　蘇菀思緒被迫中斷，快速收拾好臉上外露的情緒，側身面對急匆匆跑過來的小雯，面無表情地問：“什麽事？”

　　小雯：“林小姐到了。”

　　蘇菀皺眉：“哪個林小姐。”

　　“就是沈嘉文的經紀人，林亦言林小姐啊。”小雯說：“沈嘉文不是跟我們中止合作了嘛，林小姐帶公章過來了說要簽那份免責協議。”

　　坐在電腦前幫蘇菀做校正的程諾手指一頓，不小心敲錯一個字，她慌忙刪掉，抬眼看過去，與蘇菀看過來的目光撞上。

　　“……”

　　程諾莫名心虛，忙又低下頭，假裝伏案認真工作的樣子。

　　林亦言要來台裡簽協議？程諾心底詫異不止，到了這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林亦言說的晚點見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是她自作多情了，還以為林亦言是說下班來接她……

　　可是剛剛林亦言為什麽沒有說清楚呢？

　　程諾心不在焉地敲著鍵盤，藏在頭髮底下的耳朵悄悄豎起，聽到蘇菀跟小雯說：“我那天跟她聊的時候她還說寄到他們公司，怎麽這會兒又自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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