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抬手敲門的蘇菀手勢頓住。

　　看不到人，但從她著急的語氣裡，蘇菀能想象到她此時局促的樣子。

　　看來還是被嚇到了。

　　靜默一瞬，蘇菀把手放下，低眸，看著門縫下透出的微光和一點模糊的影子，想了想，說：“那你早點休息，晚安。”

　　程諾屏息靜氣，聽到腳步聲遠去，緊繃的肩膀垮下來，仰頭長長吐了口氣。

　　她不得不對蘇菀撒謊，因為她現在心情很亂，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面對蘇菀。她甚至連澡都不想洗了，怕出去碰到蘇菀，又陷入新一輪的慌亂和尷尬。反正一整天她哪兒也沒去，身上是乾淨的。

　　確定蘇菀已經離開後，程諾踮著受傷的腳小心翼翼挪到床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吊燈長籲短歎。

　　今晚注定是要失眠了。

　　被困擾的不僅僅是程諾，蘇菀同樣難以入睡。

　　原本蘇菀是打算循序漸進的，可是昨天跟林亦言聊完後，她突然改變了想法。

　　蘇菀不清楚程諾和林亦言之前發生過什麽，雖然程諾對林亦言一直很排斥的樣子，但是林亦言好像還對程諾念念不忘。林亦言讓她感受到了危機感，才會導致她在完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向程諾表白。這是一個很衝動很冒險的行為，但蘇菀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程諾是她至今為止遇到的不管是在外還是內在都很對她胃口的同類，這麽優秀的小姑娘平時肯定不少人追。先不說別人，光是林亦言這個各方面都很完美的情敵，蘇菀都不敢懈怠。

　　林亦言還是程諾的前任，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再複合呢？

　　蘇菀必須先下手為強。

　　翌日，蘇菀被鬧鍾吵醒，起來換衣服洗漱，用遮瑕膏把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遮住，簡單化了個淡妝，出了房間，踱步來到客房。

　　在門口站定，她抬手整理了一下頭髮，正要敲門，門霍地從裡面打開了。

　　看到扶著牆壁單腳站立的程諾，蘇菀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展開笑顏，嗓音溫柔地說：“你醒了。”

　　程諾眼眸微閃，輕輕“嗯”了聲。聽到隔壁開門動靜她就起來了，她知道蘇菀會來找她，剛好她也要找蘇菀。

　　蘇菀打扮得光鮮亮麗，反觀程諾卻是素面朝天，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臉色看著有些蒼白，眼睛還有點浮腫。蘇菀蹙眉，問她：“昨晚你也沒休息好嗎？”

　　程諾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眼珠烏溜溜轉著，潔白的牙齒重重咬了下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抬眸直視著蘇菀，說：“你讓我考慮的問題我想清楚了。”

　　蘇菀神色微斂，突然有些緊張：“那……你的回答是？”

　　程諾眼眸漆黑明亮，一眨不眨注視著蘇菀，真誠又鄭重地說：“抱歉，我不能接受。”

　　蘇菀被妝容粉飾過的面容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裂痕，很快又撫平不見。她似乎猜到程諾會拒絕，只是沒想到昨晚還一副驚慌失措的程諾，今天早上就能如此淡定地說出這些話，眼睫微微下垂，凝視著程諾：“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程諾不想撒謊，但也不想讓對方難堪。她認真想了想，深呼吸，說：“蘇姐，我知道你人很好，不管是作為領導還是朋友，你都是一個很值得交往的人，可要是和你談戀愛的話……因為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甚至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你也是個蕾絲，我對你一直都是尊敬和感激的，至於其他的，暫時還沒有。”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蘇菀試圖勸說她。

　　程諾看到她眸底盛放的情愫，心裡突地一跳，舌頭突然就不利索了：“以後……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

　　蘇菀輕輕笑了：“是啊，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所以我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程諾：“……”竟然無法反駁。

　　蘇菀看到她啞口無言一副呆萌的模樣，情不自禁地伸手過來想摸摸她笑臉，伸到一半猶豫了，最後手勢偏了個方向，幫她把微亂的頭髮挽到耳後。

　　微涼的指尖有意無意地碰到耳朵，程諾心裡微妙，想躲開時，蘇菀已經把手收了回去。

　　被碰到的那塊皮膚漸漸熱了起來，程諾微抿著唇，垂眸不語。

　　蘇菀看到她耳朵一點點變紅，手有些癢，想捏一捏那小小的耳朵，又擔心做得太多程諾接受不了，隻好壓下心裡那些悸動，視線掃過她淺淺的黑眼圈，換了個話題：“時間還早，你還可以繼續睡。”

　　程諾現在哪有什麽睡意，惴惴地看著蘇菀：“你要去上班了嗎？”

　　“嗯。”蘇菀還想陪她一起吃早餐的，但是看她精神不佳打消了念頭。反正人在自己家，相處的時機以後多的是。蘇菀不急於一時，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出門了，目光回到程諾臉上，溫聲：“我先走了。”

　　程諾點點頭，表情若有所思。

　　“晚上見。”蘇菀轉身的時候順勢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快要玄關時，腳步停下，轉身，目光猶疑地看著程諾，說：“你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跑掉吧？”

　　程諾表情僵了僵。

　　蘇菀微眯著眼，有種不好的預感。

　　程諾心虛地垂下眼簾，看著自己受傷的未愈的臉，小聲說：“在這裡太麻煩你了，我想搬回宿舍去。”

　　“……”

　　昨晚程諾就生出了離開的念頭，她甚至想連夜逃跑，又覺得這樣實在太不禮貌，就一直挨到了天亮。她確實是想等蘇菀去上班的時候偷偷跑掉，沒想到竟然被蘇菀一語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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