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菀壓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借著頭頂灑下來的燈光，望進她迷茫錯亂的眼眸，彎了彎唇，說：“你那麽可愛，喜歡你很奇怪嗎？”

　　程諾呼吸一緊，眼眸呆滯。

　　“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蘇菀用溫柔得不同以往的語氣說：“十幾個實習生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你說，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

　　“……”程諾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第一次和蘇菀見面的情景。

　　“那個時候我就對你有種莫名的好感，只是還不能確定你是不是也喜歡同性。”蘇菀眼眸如水地看著她，自顧自說：“這些年我一直忙於工作，沒有時間去考慮個人感情問題，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可是在你出現後，我又有了那種想要戀愛的感覺。遇到一個心儀的人對我來說太不容易了，我不想錯過機會。我是真的喜歡你，真心想和你交往，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

　　程諾推開蘇菀猛地站起來，單隻腳靈活地跳到一邊。

　　蘇菀一番深情被打斷，表情微怔。她沒想到程諾反應這麽大，下意識想伸手去扶人，程諾卻避開她，還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蘇菀手撈了個空，抬眸，看到程諾一臉慌亂無措的樣子，默默把手放下了。

　　程諾兩隻手緊緊抓著椅子保持身體的平衡，她心跳加快，眼神飄忽不敢看蘇菀，低著頭語速飛快地說：“對不起蘇姐，這太突然了，我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

　　她們才剛從上司下屬的關系過度到朋友，程諾感覺自己還沒有完全適應這段陌生的關系，怎麽蘇菀突然就喜歡上她了呢？這太不可思議了。

　　蘇菀眼眸微動。她並不意外程諾的回答，指尖輕敲桌面，看著程諾眉眼低垂貝齒緊咬著嘴唇的模樣，思忖片刻，說：“我嚇到你了嗎？”

　　程諾眼睛快速眨了幾下，抖開眼皮，不知所措地看向蘇菀，欲言又止。

　　蘇菀等了幾分鍾也等不來想要的回答，看她表情糾結，心思轉了轉，輕聲說：“或者不用這麽急著回答我，你今晚好好考慮一下，明天再給我答覆也行。”

　　程諾紅唇微張，無言地看著蘇菀。她現在腦子裡一團漿糊，整個人還在懵逼中，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

　　蘇菀這句話等於是給了她們彼此一個台階，不等程諾回答，她彎下腰，把掉在地上的那團紙撿起來，連同桌上的打包盒一起扔進垃圾桶。

　　程諾像被人點了穴似的愣愣地杵在一邊。

　　蘇菀收拾完直起腰來，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和別扭的站姿，心裡微動，換了種輕松的語氣說：“這麽站著你不累嗎？”

　　程諾只有一隻腳能著地，累是肯定累的，她避開蘇菀的眼睛，拉開椅子坐下，脊背挺直沒有貼到椅背，兩隻手藏在桌子底下局促地抓著褲腿。

　　怎麽辦？

　　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程諾頭大如鬥，如坐針氈。

　　蘇菀默默觀察她，看出了她身體的緊繃，想說點什麽來緩和一下氣氛，還未張嘴，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兩個人同時看過去。

　　余光瞥見蘇菀伸手拿起了手機，程諾眼睫抖了抖，抿著唇一動不動地坐著。

　　來電顯示上寫著“華創張總”幾個字，是節目的最大投資人。電話不接不行，蘇菀眼眸流轉，對坐姿端正的程諾說：“你等我一下，張總找我，我先接個電話。”

　　程諾蹭地站起來，她快速瞥了眼蘇菀，目光對上忙又低下頭，說：“你接吧，我去看書了。”說完不等蘇菀回應，急匆匆地往裡走。

　　蘇菀目光跟隨著她，看她故意繞過桌子，用一隻腳跳著走向客房，表情微凝。

　　程諾腳步不停，像是要急於逃離現場。

　　蘇菀看著踉踉蹌蹌的背影，忍著想要扶她過去的衝動，等她安全進了房間，目光才收回來，看了眼響個不停的手機，按下接聽時臉上適時地掛上了得體的職業笑容：“張總，晚上好啊……”

　　程諾“砰”地關上房門，後背脫力地貼在門板上。

　　隔了一扇門，依稀還能聽到蘇菀打電話的聲音，只是聽不清內容。

　　程諾抬手抹了抹額頭上急出來的熱汗，大腦快速運轉，開始回憶平時自己跟蘇菀相處的細節，從裡面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從第一天到電視台實習，蘇菀好像就特別留意她，當天晚上拉她去應酬，第二天居然就讓她當臨時助理。程諾一直覺得是自己運氣太好，現在細想起來，才恍然發覺蘇菀對她的很多關照不僅僅是出於上司對下屬的關心那麽簡單。

　　上次她只是腳磨破了點皮，蘇菀就親自接送她上下班，當時程諾其實就有所察覺了，只是當她說出疑惑時，蘇菀解釋是因為把她當朋友所以才關心她，她就沒再多想了。沒想到蘇菀對她那麽好是因為喜歡她……

　　不能怪她太遲鈍，因為程諾從來就沒想過蘇菀會喜歡女人！

　　如果蘇菀單單只是同她出櫃，程諾頂多是認知被顛覆驚訝一下下，可現在問題是，蘇菀說喜歡她，想讓她做她女朋友……這麽突兀，都不給她半點思考和緩衝的時間，讓她怎麽能淡定？

　　思緒混亂間，身後的門被敲響。

　　“叩叩叩——”

　　程諾脊背繃緊起來，知道是蘇菀打完電話了，她忙轉過身，在蘇菀推門進來之前，脫口而出：“那個，我累了，今天想早點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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