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殊隱約明白了她的想法,試探著問:“為師若是離開月魄城去外界,會不會讓你不安?”
小青昭面色頓變,又是好一陣沉默,才用力點了點頭。
“上個月,師尊只是外出幾日就受了重傷。”小青昭喃喃,“醫修們將您送回來時,我以為……我以為您已經……”
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說。
寧殊想了想,再問:“阿昭是不是希望,為師再也不外出征戰,族內再也沒有誰會請求征戰?”
小青昭咬了咬唇,面對寧殊鼓勵的目光,她這回倒是沒有想太久,便再度點頭。
“那如果這些心願都能實現,阿昭還想不想要修習殺戮道?”寧殊問。
小青昭一愣,隨後不假思索地應道:“自然,要是沒有戰亂,我就好好修煉《若水訣》,絕不去想殺戮道。”
多日來盤旋在心中的疑雲得以散開,寧殊又朝那堵高牆望了一眼,牽著小青昭的手站上靈劍。
“我們回城。”她道。
人界有許多隱世門派,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都不與外界有什麽往來。
可妖族盤踞的北幽妖域卻鮮少有這樣的隱世淨地,對絕大多數的妖族而言,哪怕族長主和,長老和族人們也會有對外征戰的想法。
畢竟地盤越大,資源也就越多,生活環境也會變得更好。
回去的路上,寧殊時不時朝小青昭看一眼,猜測起她會有這些心願的緣由。
她總覺得小青昭與她熟悉的青昭有著截然相反的觀念,自從在人界初遇開始,青昭便習慣以殺來保護她,如果沒有她及時勸住,只怕她們早就被仙門的修士追殺了。
然而小青昭卻不一樣,即便她和青昭一樣,凡事都以自己的師尊為先,可她並不願戰鬥,更不願讓師尊經歷戰鬥。
她似乎非常厭惡戰亂,戰亂也許正是她的心結所在。
抱著這樣的猜測,寧殊一回寢殿,就鄭重告訴小青昭:“以後,你的修煉既是為了強生健體和延年益壽,也為抵禦外族和保護家園,但絕非是為了外出征戰,破壞其他妖族的城池。”
她本以為小青昭會迷茫或困惑,誰知對方竟面露驚喜之色。
“我真的可以這樣嗎?”小青昭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她。
“為師幾時誆騙過你?”寧殊笑著反問,“以後為師會多抽點時間陪你,先助你早日化人。”
小青昭頓時興奮地“嗷”了一聲,當即化出妖身,在椅子邊滾了又滾,又撲到寧殊的膝上。
“小髒鬼,這麽瘋做什麽?”寧殊揉了揉豹頭,一把將她抱起,走向殿內的浴池,“同為師一起沐浴去。”
她似乎有點摸索到出夢的辦法了,只不過能不能靠這個法子出夢,還得試上一段時間。
寢殿內的浴池和人族客棧上等房的浴池有些像,設有可以調節水溫的機關,寧殊將水溫調好,便穿著浴袍入水,像往常一樣將小豹子擁在懷裡,拿著棉布為她擦洗全身。
小青昭一動不動地任她擦洗,等棉布擦到尾巴上,她忽道:“師尊,能不能陪我玩個遊戲?”
“什麽遊戲?”寧殊問。
“我想趴在您的妖身上玩水。”小青昭說。
寧殊從未聽過如此古怪的遊戲,但她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乾脆拋開一貫的冷面無情,毫不猶豫地化出妖身,將小豹子馱在背上。
“你想怎麽玩水?”她問。
下一瞬,她就被小豹子潑了一臉水,耳畔也響起爪子劃水的聲音。
寧殊先是被潑懵了,隨後猛地將妖身往水中一沉,等聽到小青昭的驚叫聲,再緩緩起身,恰好將她接住,悠悠問:“就這麽玩可以嗎?”
背上沒傳來回應,但很快又一捧水迎面潑了過來。
寧殊自己的年紀本就不算大,加上寢殿內沒有旁人,她並不介意陪小青昭玩個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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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小青昭修煉時更為用心,原先打坐和對練還會悄悄偷懶,現下卻全身心投入其中,好似不知疲倦。
如此這般,轉眼又是幾個月過去,狼族一切安好,寧殊既沒有收到催戰的請求,也沒有聽守衛邊境的族人報告外族入侵。
小青昭也成長了不少,原先寧殊一隻手就能抱的妖身,現下長壯了不少,寧殊坐著批閱卷宗時,雪豹已經不能在她膝上團成一團臥著,否則用不了多久,便會壓得寧殊腿麻。
經過幾個月的觀察,寧殊徹底摸清了小青昭的脾氣和習慣,只要小青昭變為雪豹,過來蹭她的手,她就放下卷宗,撫摸一會兒豹毛,問問她今日又學了什麽新法術。
寧殊已經跟不上小青昭驚人的學習速度了,也不打算繼續扮演“師尊”,索性將藏書閣的鑰匙給她,讓她找感興趣的學,每日的傍晚向自己匯報一次。
如果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法術,寧殊甚至還會讓小青昭仔細講講,或是帶她去藏書閣找記載法術的書冊,那之後,她們一整晚都會留在藏書閣,直到寧殊也學會這個法術為止。
不知不覺間,寧殊已經巧妙地將“師尊”這個角色推給了小青昭。
不管是學法術,還是練劍,只要寧殊吩咐詳說,小青昭便將自己的心得一五一十相告,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師尊的身份已悄然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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