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的,自從在傳送陣內望見祁茗開始,她便隱隱不安。哪怕現下她們並沒有走一條路,也沒再見到祁茗,她仍沒法完全放下心來。
“你若擔心撞見那元華派弟子,要不要早日出谷?”青昭問。
寧殊還未答,燕九棠便輕咦一聲走過來:“你們在說什麽?哪兒有元華派弟子?”
“便是先前在幽篁城外與我們交手那隊弟子的首領。”青昭側過身,面向燕九棠,便於時刻關注她的舉動,“似乎喚作‘祁茗’。”
“噢,她是元華派劍峰長老顧楚歌座下大弟子。”燕九棠將雙手抱在胸前,托著下巴道,“可她怎會來照月谷?那日她不是被你打傷了麽?我瞧著傷得還不輕。”
“她為何來此,燕道友不應該最清楚麽?”青昭索性不與她裝友善了,多拖一日不揭穿此人真面目,只會讓小師尊多擔心一日。
“我?與我有什麽關系?”燕九棠一愣,對上她冷厲的目光,瞬間明白過來,氣得“哈”了一聲,“你這臭豹子,莫非真當我是元華派的人?!”
“你與祁茗自然是一道來的,為的是捉我們回去。”青昭起身將寧殊擋在後方,手中光華一閃,本命靈劍已被她緊握,“你故意稱敵視元華派,如此就能取得我們的信任,以便日後……”
“笑死人了!”燕九棠毫不客氣地打斷話,上前一步,手中多出一塊玉牌,幾乎要懟到青昭臉上,“是,沒在一開始就自報家門的確是我的錯,可你也犯不著將我和元華派的那些小人劃為一路!”
青昭下意識要揮劍,可定睛一看,那玉牌上分明刻著“昆吾宮”三字。
“你……是昆吾宮的弟子?!”青昭臉色頓變。
寧殊也大感震驚,她曾聽爹爹說起過人族昆吾宮的大名,那是位於兩族分界線以北的一個名門大派,以冶煉神兵出名,不管是妖族還是人族,都對出自昆吾宮的器修頗為尊敬。
“呵,什麽弟子,我乃昆吾宮少主!”燕九棠將玉牌一翻,背面赫然是昆吾宮之主歷代相傳的大姓,“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要再不信,拿去檢查!”
寧殊已驚得說不出話來,青昭倒迅速冷靜下來,收起劍,謹慎又小心地接過玉牌,摩挲刻著的字和紋樣,仔細一看,便愣住了。
約莫三年前,她與師尊一起見過昆吾宮之主,自然見過宮主遞上的身份牌,本命靈劍也是在那時托宮主親手鍛成。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能在人界偶遇未來的昆吾宮之主!
然而燕九棠與她記憶中的昆吾宮主殷宴寧差別太大了,那位宮主嚴肅又端莊,不論什麽場合都身著玄衣,暗沉沉的,不管是性格還是穿著打扮,完全不似燕九棠這般活潑招搖。
“可我聽說昆吾宮的人大都是穿玄衣的呀。”青昭念頭剛落,就聽寧殊顫抖著聲音,小心翼翼道,“而且、而且宮主繼承人也不姓‘燕’,是姓……”
“我姓‘殷’。”燕九棠接過話,“昆吾宮素來由女子掌權,但我既是四處遊歷,自然不能用本名本姓,不然也太招搖了。至於衣服麽,我可不喜歡那麽老氣的顏色。”
聽她解釋完,青昭和寧殊才恍然大悟。
“原來你那日稱‘隨父姓燕’,便是因為要隱瞞身份?”青昭總算明白了,忙雙手奉上身份牌。
“是呀。”燕九棠收好身份牌,在她們身後坐下,“畢竟‘燕’可不算什麽大姓,我隨口起的名字也和本名八竿子打不上,要不是你們懷疑得太過離譜,我才不願暴露身份呢!”
她氣惱極了,不等兩妖道歉,便用手肘用力捅了青昭一下,“喂,朋友之間最基本的信任總該有吧?你們又是什麽身份,為何要來人界?”
她如此坦誠,寧殊也不好意思再隱瞞,調整了一下情緒,道明自己的身世。
“事發突然,我沒能帶出什麽信物。”寧殊低聲道,“唯有族紋可證明身份。”
她摘下帷帽,閉上眼睛,鮮紅的紋路自她臉上現出,很快便匯聚在眉心一點,逐漸凝作一輪血色的滿月。
燕九棠一怔,尷尬地輕咳一聲,摸了摸她的腦袋,歎道:“原來真是你!你爹爹是我們的老主顧,和我父親的交情也不淺。我離家前,父親還惦念什麽時候與你爹再殺幾盤棋,未曾想到才過去短短一個月,竟會發生這種事!”
她頓了頓,“我雖沒見過你,但時常聽雙親提起你。初次聽你自報名姓,我還以為只是同名,畢竟……”之後的話,她卻沒再說下去。
回想起族中慘事,寧殊也紅了眼睛,攥緊了青昭的衣服。
“殷姐姐莫擔心,爹娘派了阿昭保護我呢!”她望向青昭,“對不對,阿昭?”
目睹她臉上的族紋,青昭心中一跳。
從一開始,她便沒有打算將自己當做寧殊雙親派來的人,即便她知道,那一次叛亂之後,狼族族長及其留在北幽的親信家眷都被大長老屠盡,也不願打著已逝之人的名號去欺騙寧殊。
她下意識握住頸間的狼牙護身符,躊躇再三,還是搖了搖頭,“是師尊派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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