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停頓下來,莫青溪身上的血跡已經被她擦乾淨大半,更深的部分,就不是她好下手去觸碰的部位。
她本沒將這事兒多放在心上,邵光宇這個人在她眼中,與路邊的阿貓阿狗無異。他的天賦雖好,可放在泱泱魔族,就連王女們修為都不輸於他。
這樣的手下敗將,按理來說,自然不會被驕傲的秦迎天看在眼裡。莫青溪奇怪就奇怪在這兒,以秦迎天的性格,根本不該對邵光宇如此了解。
何以當初一聽傳訊法器中的聲音,她就認出了邵光宇的身份。後來隨口一提,竟是直接知道邵光宇的軟肋在哪。
邵光宇是正道年輕一輩魁首,在這之前,他從未來過魔界。秦迎天身為魔族聖女,也不該跟他有過任何交集。
即使邵光宇是預言中的救世之人,秦迎天對他的關注度,似乎也過於高了。
莫青溪心口冷意蔓延,眸子一瞬不瞬盯著秦迎天的方向。諸多情緒糾纏翻騰,匯成一片滔天巨浪。
除了前世的因果恩怨外,一想到此人,她更有種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覬覦的憤怒。秦迎天對他的出乎尋常的關注,連同前世她從天道那裡得知的,兩人將會結為道侶的消息,抓住她心神失守的空隙,死死往她腦海裡鑽。
自己的物什被他人染指,所帶來的瘋狂的暴虐,甚至讓莫青溪有片刻時間,理解了當初秦迎天狠心殺死自己魔寵時的感受。
如果只是一方剃頭挑子一頭熱還好,她大可以隨意警告收拾,膽敢覬覦自己的東西的不要命的家夥。可若是兩者兩相情願,雙向奔赴,又把她這個主人置身於何地?
只要想想這樣的可能性,莫青溪就有種將秦迎天和邵光宇一同殺死,將他們挫骨揚灰。讓這兩個相親相愛的有情人,哪怕化為骨灰,這輩子都永不能相見的衝動!
莫青溪的手按在秦迎天的脖頸,眸子布滿血絲,深處隱隱現出一抹猩紅和癲狂。
然而她的語氣十分輕柔,柔得令人莫名脊背發涼:“姐姐,你喜歡邵光宇嗎?”
秦迎天還在斟酌措辭,想著如何回應莫青溪方才的問題。冷不丁感覺到她的手掌掐了上來,冰涼有意無意摩挲她的喉管,連同如此熟悉的荒謬的問題一起傳入大腦。她簡直哭笑不得:“妹妹,我不喜歡他!”
秦迎天滿心冤枉,同樣的問題,她已經不止從莫青溪口中聽到過一次。
上次輕拿輕放,雙方心照不宣將這事兒翻篇。這會兒眼見莫青溪明顯因此事生氣至此,加上兩人的關系與從前大不相同,秦迎天自己現在有資格詢問這個問題,不會再讓她輕易敷衍過去。
莫青溪坐著,她身體一直半跪,與她的身體齊平,為她上藥。
此時秦迎天仍沒有起身,手肘搭在她的膝蓋上,雙掌輕輕握住她的另一隻手腕,認真道:“妹妹,我自認跟邵光宇從無交集,私下裡更不曾相見。為何你執意認為,我會對他產生別樣的感情?”
雖然說話的語調很輕,她的語氣十分鄭重,話下的真摯混著淡淡的茫然,甚至還有一絲被冤枉的委屈。
她將自己的臉頰貼在莫青溪的掌心,過度的滾燙居然讓莫青溪有種抽手而出的衝動。秦迎天委屈的嗓音,配合她現在脆弱底下的姿態,與高高在上的太女身份所帶來的巨大反差,宛如一隻手小心探入她的心間,輕輕撥動了一下她冷硬的心弦。
秦迎天埋在她的掌中,悶悶道:“你對我有誤解,總該讓我知道這問題由何而來。只有如此,我才能為自己作出辯解。而不是你高高在上,已經在心中為我定下確鑿的罪名。我卻什麽情況都不知曉,百口莫辯,連為自己作出分辨的機會都沒有。”
她控訴道:“......妹妹,你這樣對我,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莫青溪沉默聽著,很久很久都沒再開口。等她說完了自己全部想說的話,她才忍不住闔了闔眸子,低聲道:“秦迎天,我告訴你。”
她的嗓音不知何時顯出幾分沙啞,眸子死死盯著秦迎天的容顏。哪怕自己什麽也看不到,也固執地、瘋狂地,不肯移開半步。
“我做了個夢,夢見你和他,將會結為道侶。你們未來會很親密,遠比我們現在更加親密。你們一同分享權柄,大方分享彼此的領地。魔界和靈界延續千百年的仇恨,都將隨著你們都結合而消弭。”
她的語氣依然平和,癲狂下透出的平靜,比直截了當的瘋狂更讓人心驚膽寒:“你們相敬如賓,伉儷情深。甚至,你們可能會有孩子,會有子孫後代。”
“你不是想要原因嗎,這就是原因。”
秦迎天驀然抬頭,因莫青溪話中描述的詭異場景心神巨震,渾身汗毛直豎。特別是在聽到孩子這裡時,幾乎有種控制不住,立刻衝出去削了邵光宇腦袋的衝動。
可現在的當務之急,不在於著急去要邵光宇的狗命,她緊緊握著莫青溪的手,茫然喃喃道:“妹妹,可這只是個夢啊......夢裡的事兒,怎麽能當真?”
莫青溪淡淡一笑,面上隱約的病態神情如同破碎的冰面,隨著溫度升高,很快消弭於無形。但那並不是消失了,只是隱在她的心間,隨時隨地便會翻滾上來。
她一字一句,溫柔反問道:“姐姐,那為什麽,你不惜用毒花傷害自己,也要為自己苦苦追尋那場永遠也走不出來的噩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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