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帶傘,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
雨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驀的一道響雷打過,身側的盛琪抖了下,連忙躲到岑易背後,空著的那隻手還抓住了她的衣服。
“呃...我從小就很怕打雷...”盛琪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手卻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都是成年人,有些話不用明說,岑易也懂。
她看了眼漸大的雨勢“我車在那邊。”
隨即便將手裡的傘撐起,小小的單人傘擋住兩個人,還是有些困難,盛琪已經淋濕,岑易出於好心,將大半的傘讓給了她,好在車子停的並不遠。
隔著一條馬路,知茗失神的呆望雨中,傘下的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
“老板。”
“您好。”
知茗看著玻璃櫃裡的糕點“剛剛那兩個人,買的什麽?給我來份一樣。”
藕粉桂花糕,岑易的口味變了嗎?
...
另一頭,岑易送盛琪回家,竟發現兩人居住的小區距離很近,隻隔了兩條街。
“你要不要上來坐坐,淋了雨,我熬碗薑湯給你喝?”
“不用了,這點雨不要緊。”
盛琪沒有強求,點點頭再次道謝,便解開安全帶。
“對了,明天我生日,可以賞光吃個飯嗎?”
“....”
“我不是京北人,這裡只有我一個,你是我唯一熟點的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岑易不好再拒絕“明天是吧,行。”
“那我到時給你打電話。”
“好。”
盛琪走了。
岑易卻有些心煩,看著手邊的糕點,頓時興趣全無,知茗家也不在京北,她也是一個人嗎?
對於盛琪的邀請,岑易沒有太大興致,只是已經答應對方,不好再尋借口。
第二天中午,應邀去到餐廳。
“我以為你會送我花。”
盛琪的穿著跟昨天很不一樣,板栗色的大波浪披在肩上,臉上化著紅唇妝,與她身上的黑色絲絨吊帶裙很合襯,配著香奈兒五號,風情十足。
“沒想到是餅乾。”
岑易有點後悔答應和她吃飯,盛琪的目的太明顯,雖然以前也曾有過追求者,但像她這麽大膽張揚的,還是頭一次,兩人的身份似乎調轉了,岑易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二十出頭兒,不知所措的愣頭青,再看盛琪,無論是說話還是笑容,都遊刃有余。
“我沒什麽朋友...”
“我也是。”
盛琪吃了塊盒子裡的餅乾,又笑了笑“是我喜歡的口味,看來咱們倆很有緣分。”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盛琪在主導,岑易全程都在聽,只在提到自己的時候應一聲,算是回答。
盛琪笑靨如花,年輕的女人風姿卓越,一顰一笑都帶著勾人的嫵媚,岑易有很認真的聽她說話,但不知為什麽,就是投入不進去,看著她一張一合的紅唇,聽著銀鈴般的笑語,岑易的神兒便出走...
她想起那天在醫院碰見知茗....她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有點發白嘴唇也發白,眼底的黑眼圈很重,是沒有好好睡覺嗎?她的手上捏著紙,應該是檢測報告之類的東西,可惜有字的那一面被她折進去...四樓消化科,她的胃還沒好嗎?為什麽就她一個人去的,她老公呢?為什麽沒有陪她?
岑易越想越出神兒,盛琪的聲音已經完全被她屏蔽,就連剛剛講的話,她也不知道是什麽。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推開洗手間的門,岑易接了捧涼水潑在臉上,再抬起頭時,眼眶紅到嚇人...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剛分手的那段時間,自己的眼睛每天都是這麽紅,每天都有流不完的眼淚,那是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這麽愛哭。
多少個難捱的夜晚,都是硬生生咬牙扛過來的,自己不信這麽大的一個活人會說消失就消失,一遍一遍發瘋似的往雲城跑,往黎縣去,可每回的結果都是一樣,那個曾經在自己的生命裡無比重要的女孩真的不見了,走過雲城七中的門口,看著從裡面穿著校服出來的少男少女,岑易恍惚...昨天她們還是其中一份子,今天就丟失了彼此。
再強的意志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磨...
岑易終於不再去雲城也不再去黎縣,她尋到了另外一個解脫的途徑,寫東西,她把所有不滿,所有憤怒,所有想念,全都發泄在紙上,筆成了她最鋒利的武器。
鮮花掌聲來的那一刻,岑易沒有興奮,另一種無力的惆悵再次包圍住她,喧囂熱鬧過後,沒有人跟她分享,只有冷冰冰空蕩蕩的房子。
簽書會結束後,她像個失魂的木偶遊走在街上,晃到凌晨都還不回家,直到看見小區邊上準備收攤兒的中年夫妻,寒冷的夜風裡,丈夫把手套戴在妻子的手上,妻子摘下圍巾套在丈夫的脖子上,兩人一左一右依偎在一起,岑易不用聽他們說話,僅憑眼神便能感受其中溫暖流淌的愛意。
那晚,岑易的目光久久不肯收回,她嫉妒、羨慕也恨...就這麽簡單平凡的幸福,為什麽自己不能擁有。
門外有人進來,岑易的思緒回籠,再回去時,已經沒了任何用餐的心思。
或許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盛琪的話比剛開始也少了很多——
“跟我一起是不是很悶?”
“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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