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茗要去扶她,被她喝住——
“你別過來!”
岑易晚上沒吃多少東西,只是乾嘔,吐不出什麽,她伸手擋住知茗,扶著樹乾慢慢直起腰身,方才那個熱切激動的人不見了,橘黃的路燈照的她一臉慘白,因為乾嘔的緣故,她的眼眶也明顯發紅。
這一幕看楞知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要不要喝點水,是不是吃壞東西了?”知茗問道。
岑易不答她,泛白的臉失了顏色,面無表情的搖頭。
一道無形的壁壘豎起,硬生生的將兩人隔開。
知茗想扶她,被她躲開手,那些清冷的月光印在岑易身上,似乎全被她吸收體內,然後再從的眼中反出——
女孩收到前所未有的惡寒,她在晚風的熱浪裡領會了一把冰凍三尺。
為什麽?怎麽會...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
“岑易...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
“現在...現在沒了。”
冷漠如斯。
知茗不甘心“那我有話要跟你說——岑易...我...”
“知茗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喜歡兩個字抵在舌尖,差一點就宣之於口。
岑易眼瞼低垂,她用最平靜的聲音,說出了最傷人心的話。
“朋友?”
知茗口中低喃,她不知道是自己分不清這兩個字的意思,還是岑易故意曲解。
“那你來幹什麽?大老遠跑過來,從大禮堂抱我出來,岑易...你覺得是我傻子嗎?還是你覺得...逗我很有意思?”
面對質問,岑易說不出話,她是真心的,也從來沒有想過逗知茗,長這麽大,除了知茗以外她沒有再這樣注意過誰,這樣把誰放在心上。
“我沒有逗你。”
“那你在幹什麽?”
“......”岑易答不上來,她望著四周,滿眼茫然,她想走,想逃了。
“岑易!”
知茗扯住她的胳膊,聲音裡帶著哭腔——
“別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
有那麽一刻,岑易想留下,想把女孩抱進懷裡,但那通電話如同魔音似的在耳邊回蕩,她好像看見知茗變成方亞舒,從二十樓落下渾身是血的樣子....
胃裡翻騰的感覺又出現了...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用力掙開胳膊上的手,不聽女孩低啞的哽咽——
“知茗...我想回家...”
一個要走的人,無論如何都留不住。
知茗心底最後一絲僥幸也被擊潰,即便如此,她還是想給岑易留個好印象——
“路上開慢點。”
車開的飛快,很快變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女孩蹲下身子,眼淚奪眶而出,當初孤注一擲的勇氣,全變成了委屈,她不是要怪誰,只是壓抑的太久,總是要有爆發的一天。
結局其實從很早以前就注定了,自己先動心,先喜歡,先暗戀,哪怕在岑易什麽承諾都沒有的前提下,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追著她來了。
跟普通陷入愛河的女孩子一樣,不過是想離心上人近一些,想讓心上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些。
只是知茗高估了自己的理智,低估了情感的貪婪——
不再僅僅局限於暗戀,她想要回應,哪怕岑易只有一點點的喜歡...
她以為自己要成功了,到頭來卻還是癡心妄想,飛蛾撲向火的一瞬,注定要被燒成灰燼。
知茗不敢放聲大哭,隻敢捂著臉無聲的哭,眼淚在臉上涕泗橫流,昏暗的路燈,岑易的懷抱,所有都太巧了,以至於讓她昏了頭——
那天她哭了很久,直到雙腿發麻,眼睛脹疼。
仰頭望著天上的月——
好了,你現在可以——死心了。
....
另一邊的岑易也好不到哪去,她把自己關進衛生間,衣服也不脫,直愣愣的站在淋浴下,用冷水將自己由頭到腳的澆透。
知茗的臉跟聲音在她的腦海裡來回放映。
‘別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
岑易一邊哭,一邊抖。
她喜歡的,很喜歡....
只是,她怕了。
岑易做夢都想不到,退縮的那個人會是自己。
“易易,你在嗎?”
敲門從外面傳來,是寧嫄,她推門走進,停在衛生間的門板前——
“你在洗澡啊?那你快點,等會兒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半個小時後,岑易從房裡出來,重新換了件乾淨衣服,除了頭髮是濕的,看不出其他異樣。
寧嫄一個小時前剛到的京北,本來她是不打算過來的,但臨時出了點情況,所以讓司機送她到岑易這來了,見人不在,這才打了那通電話。
“明天葬禮,你跟我一起去,正好趁這個機會多見見人。”
岑易沒有多說話,嗯了一聲就要回房,卻聽她媽的聲音傳過來,不鹹不淡全然話閑事的懶意——
“亞舒也真是的,為了那樣的一個人何必自殺呢,現在好了,她爸媽成圈子裡的笑話了。”
一隻腳都踩在了樓梯上,頃刻折返回來——
“可以不說了嗎?方...姐姐已經不在了。”
寧嫄知道,曾經有段時間岑易很信任方亞舒,她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心裡多少也是帶些同情的,畢竟死了人。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兩個人中,但凡一方變心,完全依托的另一方,就會萬劫不複,亞舒是個重情的人,可惜她選錯了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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