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爸想吃。”知茗低頭看了看被她撕壞的盒子邊“不過我好像買多了,爸吃不完。”
“以後少買點,給他嘗一口味道就行。”唐琪華擰著眉頭,臉色陰沉“你跟你弟吃吧。”
說完便向病房走去,高跟鞋踩出噠噠噠的回響,與這裡的白色格格不入。
“姐、這蛋糕真甜!”
知洋一口吞進大半。
知茗目光淡淡的,望著遠處放空“甜,那你就多吃點。”
午休十分,知茗去醫院食堂打飯。
“別給我帶,我不吃。”唐琪華喊了聲。
知茗側過頭,手裡的不鏽鋼飯盒鋥光發亮“媽,食堂的飯菜還行,不難吃。”
唐琪華舉著手機,指尖在上面左右滑動“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去哪兒啊?”
知茗的語氣明明很正常,但唐琪華卻好像被戳中肺管子,瞬間瞪起眼,咬牙狠道:“還能去哪兒!去加班!去掙錢!去還這一屁股債!”
過道裡的人都朝她們看來,不遠處的護士長,更是衝了句“吵什麽吵!要吵出去吵!都什麽人啊!”
“我真是...當初就不該嫁給他!”唐琪華撂下這句,轉身離開。
知茗的視線從她媽身上慢慢挪開,向下向下再向下,手掌不停捋著衣角,盡管上面一絲折痕都沒有。
索性門關的緊,病房的隔音也好,知利軍什麽都沒有聽見。
知茗打完飯回來,神情如常。
“你媽呢?”知利軍問。
“單位加班。”
“哦...這半年多辛苦她了...”
唐琪華走後,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知洋第二天還得上課,知茗隻好領他回小嬸那兒,知家寶去杭市上大學,臥室便空出來一間,張晶見她過來,連忙換了床單被套,讓她今晚就在家裡住下。
知茗不好推辭,而且她想洗個澡,現在天氣不比冬天,超過三天不洗頭髮就會油,於是便應了下來。
洗澡過後,知茗回到臥室,鏡子裡的自己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
這幾天唐琪華都有化妝,不僅化妝,包裡還備著一盒粉餅跟一支口紅,隨時用來補妝。
知茗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唇,垂手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麽,發愣的厲害。
“單位加班,周六我就不回家了,等下班直接去醫院。”唐琪華門一關,尖細的高跟鞋在樓道裡回響。
知茗走到窗戶前,打開窗子探頭往下——
衣著豔麗的女人步入視線,漸漸地走遠,好像還噴了香水。
一個女人描眉化妝是為什麽?
女為悅己者容,除了這個知茗再想不到別的理由。
連著一個星期唐琪華都沒有回過家,每天都說單位忙,每天都要加班,各種各樣的理由早出晚歸,有次說去醫院照顧知利軍,結果半夜醫院打電話過來,知茗才知道沒人陪護,打電話給劉哥,劉哥說今天家裡有事跟唐琪華請過假了。
那天知茗是半夜包車趕過去的。
唐琪華好像消失了一般,第二天的晚上,知茗把電話撥過去——
“喂?”
“媽,爸爸怎麽樣?晚上吃東西了嗎?”
“吃了,吃的餛飩,一碗都吃了,胃口挺好的。”
“嗯,那就好,明天...明天我去換班。”
知茗垂下手,另隻手端著飯盒,裡面是知利軍沒吃完的白粥。
說謊!她在說謊!
嘭——
一聲巨響,飯盒被重重的砸在水池裡,白色的米粥撒了一地。
知茗腥紅著眼,體內仿佛有個小獸在撕扯咆哮。
片刻後,拾起飯盒,將地上的白粥擦淨,手背在眼皮上揉了把,試圖掩下所有情緒,眼中血絲清明。
終於,在一個雨夜,知茗舉著傘看見唐琪華從一輛白色的私家車上來下,她看了眼公交站台,再往前五百米就是小區門口。
這一回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她捂著嘴,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衣服全都被雨水淋透。
回到家,她也不敢聲張。
“怎麽才回來?”唐琪華問道。
“去買藥了。”
“胃又疼了?”
“嗯。”
“你就是精神壓力太大了,跟你爸一樣一點都承不住事兒,不該你考慮的就別想。”唐琪華歎了口氣“給你買的海鮮粥,吃一點再吃藥吧。”
“我...我...媽....”
“又怎麽了?!”
到嘴邊的話咽回喉嚨,知茗始終開不了口,她不知道該怎麽問,也怕心裡想的被證實...
話縫一轉——
“謝謝媽。”
夜裡,知茗睡不著,徘徊在次臥與主臥之間,幾乎不敢眨眼,她好像有強迫症一樣不停抓撓身體,對一切聲音事物都異常敏感,她聽見她媽媽在打電話,如果現在推門進去,一定就能知道那個白色私家車的男人是誰...
可知茗不敢...如果媽媽真的拋下他們....
往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二十三歲的人生,知茗像一隻下水道的老鼠,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可有些事,不是你躲就能行的,唐琪華越來越不顧忌,越來越肆無忌憚,白色私家車從最開始停在公交站,到小區門口,再到單元樓底下...
知茗想或許下一次,就該上樓敲門了。
思量許久,她還是覺得應該跟唐琪華好好談一談,她不相信二十幾年的家會散,即便沒有愛情也有親情在,況且血緣關系是割不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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