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是愛人。
可她沒有,即使我說了很多傷人的話,她依舊想要我抱一抱她。我原以為她會當場爆炸,會恨我,然後永遠離開我的世界。
而她碰觸我,挨近我,在心裡止不住戰抖的我。
看到那枚戒指的時候,我的世界幾乎整個崩塌。我的星星和月亮一齊破裂,全世界的黑色都從那裡迸發。
我原以為,我提出分手,她並不會如何在意。一直以來她都以高傲的形象示人,從不向誰低頭服氣。我向她表白的時候,其實根本沒想過她會答應。
直到我看到她臉上的淚水,才知道她在意我比我想的要多。
直到我看到那枚戒指裡面暗藏的字樣,才知道她暗藏的心思比我猜測的要多。送的時候,她並沒有說,我也不知道。
早該記起她就是這樣的人,很多她認為肉麻的情緒都不會和別人講,要麽就不說,要麽就悄悄找個很隱秘的地方藏起來,卻又不告訴我。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混蛋極了,我受不了她這樣滿懷期待的愛。我想把她送的東西都扔出去,假裝它們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就要扔出去的時候,我聽見小貓在叫。
談晏養的貓。
談晏幫我養的貓。
東西可以扔掉,貓要怎麽扔?
我有時候甚至在想,要不然就回去找她吧。姐妹就姐妹,我喜歡上她之前,根本不知道她是我妹妹。所以為什麽罪果要我來承擔?憑什麽痛苦要我來忍受?
裴成竹和李若芬兩人關系依舊,甚至更上一層樓。談晏不知道這件事,她會痛苦,但不會反胃不會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去廁所嘔吐。只有我一個人承受了所有,作為姐姐,我要理智地處理所有事情,在痛苦中還要為所有人選出一條最平穩的路,可為什麽是我?
周圍的空氣要將我壓垮的時候,跪在地板上歇斯底裡地咆哮的時候,我想的都是為什麽是我?我該怎麽辦?
裴成竹把那些肮髒齷齪的陳年爛事甩到我臉上的時候我也還沒成年,我也才十七歲!
誰記得我裴宋也是個高中沒畢業的小孩?
我不是萬能的工具箱,隨時隨地為這世界變出鮮花和草莓。
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自己的崩潰,乾脆就讓它在泥潭一樣的情緒裡爛著,對外掛上一副沒有表情的冷臉,裝作無事發生。
可還是會想起她,記起她笑容如同彌漫的花香。我甚至不能多看白糖,小貓委屈的樣子都像極了她。
我一邊想要靠近,一邊又想疏遠,就在這樣的矛盾中小心地懷念我們的曾經,懷念那些在漆黑夜色下與她一起被煙花照亮,那些一起聽鳥歌唱,聞草的香,在長長的過山車上看遠處的江。
我敲鍵盤,鍵盤自動幫我打出“談晏”的字樣。
後面跟著“太陽”,“團員”,“同樣”。
有一些名字是連輸入法都幫你記著的。總有那麽一個名字,在某段時間內被反反覆複地拚寫,直到被輸入法永遠記住。直到後來打出相同開頭的詞語,也能再一次看見,再一次回憶,再一次迷惘。
我望著天空。
我望著我的寂寥。
一切仿佛又回到從前,這對姐妹還沒有相遇的時候。談晏在畫室半封閉式集訓,但偶爾會毫無規律地要求回學校聽聽課。裴宋在學校過著千篇一律的生活,用試卷和墨水堵住許多情緒。
談晏卻會從一些她防備薄弱的時間和地點冒出來。
當她踩著毛拖鞋往浴缸裡跨的時候,當面前寫滿字跡的紙上忽然濕掉的時候,當她一上樓就看見蹲在門口等她的小貓的時候,當她習慣性的一到大課間就抬腿往樓下走的時候。
她有時候會停在一樓和二樓樓梯間的拐角平台上,仿佛不太清楚自己在這裡做什麽,然後等到清醒了再轉身上樓。談晏來學校的次數極少,並且相當低調,往往直到放學了魏單單祝酒等人才知道她來上課的事情,簡直神出鬼沒。
有一天裴宋看見她了,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在後面走,抬頭的時候看見前面一個影子鑽進了一樓食堂。她心裡一動,轉頭破天荒地跟魏單單說:“去一樓吧。”
魏單單莫名其妙:“往常不都在二樓嗎?是你自己說的一樓菜糙,你那嬌貴的胃吃不習慣......”
裴宋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望著她:“去一樓吧,今天想吃一樓。”
魏單單:“???”
王小白把她推進去:“你怎麽那麽多廢話,組長說了吃一樓,你進去吃就行了。”
一樓人比二樓多了得有一倍,一大半人全擠在窗口買菜。裴宋站在外圍冷眼瞧著,那影子淹沒在人群裡,消失不見。
“不是,你看看這地方擠的,你要吃啥?你能吃啥?”
裴宋沒說話,隨便找了個窗口排隊打菜。等到三個人都端著托盤匯合,已經過去十多分鍾了。
他們坐在極其靠後的一個角落,和大門連了一個對角線,荒涼得鳥不拉屎。
“怎麽選了這麽個地方?”魏單單覺得今天的裴宋簡直是腦子有病。
裴宋慢慢地嚼著菜:“吃就是了。”
王小白長歎一聲,拍拍裴宋的肩膀:“這就是人生。”
魏單單覺得這倆人都有病。
談晏坐在靠窗戶的那一端,位置比較中間。他們之間隔著人山人海,時常有人在地上走動,阻隔著裴宋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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