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晏燒得渾渾噩噩,嗓子也乾得發疼,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要水,又立刻閉上了。空氣裡一股消毒水味,她身上穿著病號服,毫無自主行動能力。
等了十幾分鍾,裴宋動了動,坐在椅子裡睡覺畢竟不舒服,睡眠也會淺一些。裴宋睜開眼時心裡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四下一望發現談晏已經醒了,便過去問道:“怎麽樣?要不要喝水?”
談晏點點頭,裴宋將她扶起來,從床頭保溫瓶裡給她倒了溫水。
“慢一點。”
談晏依言小口飲下,嗓子舒服多了,手臂卻還冰冷。藥液不斷灌輸,寒涼蔓延至全身,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感覺整個人割裂一般,身體和血管是涼的,額頭和骨髓卻是燙的。
“冷......”談晏身子貼著濕冷的衣衫,全身骨骼如同被打碎重組,千錘百煉般痛苦。她難受得要命,抱怨一樣地小聲道。
她知道生病之人多有苦楚,原本也沒指望得到回應。小時候每次生病,李若芬通常讓她自己挺挺,挺不住了頂多帶去醫院打針,從未有多少實質性的關懷。李若芬自身身體強健,信奉只要運動就能健康到衰老之前,總覺得大半的疾病都可以靠免疫力自我恢復,實在嚴重了打針就能好。
裴宋卻不同,立刻彎下腰問道:“哪裡冷?”
談晏面色泛著不自然的酡紅,呆愣地望了裴宋幾秒,她記憶裡,裴宋從未因誰彎過腰。
裴宋的腰杆永遠挺拔,是眾人中最修長的青松。
“手冷......藥涼......”談晏小聲道。
裴宋碰了下她的手,皺眉又摸了下藥瓶,直起身道:“等我一會兒。”
兩分鍾後,藥瓶上綁了一條濕毛巾,上面往外散著熱氣騰騰的白氣。裴宋把椅子搬過來,坐在談晏旁邊,將兩隻手搭在了談晏插著針管的那隻手上。
談晏盯著裴宋手腕上的棱角看。
溫暖一下子覆過來。
談晏頭又開始昏了,全身都冷,克制不住地微微發著抖。
裴宋手掌攏著談晏輸液的手,將她的被子又往上拉了一點。
藥液被熱毛巾捂著,漸漸有了點溫度,談晏慢慢止住了顫抖。醫生又過來了兩次,宣布可以回家靜養。談晏是一秒鍾不想在醫院多待,裴宋就帶她回了家。
最後一節課鈴聲一響,魏單單就衝了出去。她背上背著自己的書包,談晏的書包掛在前面,心急火燎地拽著王小白往外跑。
“誒不是,我們為什麽這麽著急啊?”
魏單單道:“時間有限,咱倆先去取慰問品,當然要著急了。”
四十分鍾後,兩人大包小包地站在門外。
“阿宋!我們到了,快開門!”魏單單對著手機喊。
裴宋放下手機,給談晏被子又往上拉了拉,下樓開了前院的門。王小白趕緊擠了進來,火箭炮一樣射到門廳,一屁股坐在墊子上。他前後兩個書包,手裡還提著兩個大袋子,裡面裝的一堆也不知道什麽東西,裴宋好像隱約看見了“腦白金”“腎寶片”等字樣。
魏單單拿的也不少,只不過都是零食玩偶等正常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看著很有少女感。
“這麽慢?”裴宋挑眉。
魏單單憤怒了:“我倆拿了這麽多東西呢,你是瞎子嗎???”
裴宋笑笑:“開玩笑的,上樓吧。”
幾人了上樓,王小白咣的一聲把袋子放在地上,低頭給談晏展示他的那些“慰問品”。
王小白嚴肅無比地舉起一個小東西,另一隻手掌墊在後面做標準的安利姿勢:“這個,四方尺,威震四方天下無敵,你做數學題肯定能用上。它這個是可以在上面寫字的,做幾何題方便找平行線什麽的,主要使用年齡是初中生。”
談晏:“......”
“不過這都不重要!”王小白大手一揮:“是金子總會發光!”
談晏靠著床頭,雖然覺得好笑,但心裡還挺暖:“謝了啊。”
王小白低頭又撈出一個盒子,挺正經地舉著,臉上露出“職業推銷員”一般的微笑,小雙眼皮特別醉人。
“還有這個,腎寶片!調和陰陽,固本培元,溫潤補腎,尤其是......額沒事。也可以用於腰酸腿痛,精神不振,畏寒怕冷......但是!你現在發燒了,注意不要吃,等病好了的......”
談晏:“......”
魏單單:“不是你這給談晏拿的都什麽玩意兒?誰腎虧啊???”
王小白還是那副成有病的樣子,轉過頭跟她理論:“誰說腎虧才吃了,防患於未然,說不定將來某一天就能用上了......”
魏單單聽不下去了,滿臉熱情地笑著把他擠到一邊,給談晏展示自己帶的東西,一堆零食玩偶擺了半床。倒讓談晏緩了口氣,看王小白解說實在讓人想笑。
裴宋留魏單單王小白在家裡住宿,二人婉言謝絕,隻留下來吃了晚飯。裴宋叮囑周姨單獨給談晏做了一碗清淡的粥,配著幾個小菜一起帶了上去。
談晏之前好了一會兒,現在又燒了起來。
“來,測一□□溫。”裴宋給體溫計消過毒,拿到談晏唇邊示意她張嘴。
談晏燒得頭昏腦漲,委屈地看著上方黑漆漆的眼睛小聲哀嚎:“酒精味,不好吃。”
裴宋:“......我也沒讓你吃啊,就含一下。”
“苦......”少女不情不願地哼哼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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