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是來學畫畫的嗎？”有個大學生模樣的人走過來，談晏掃了兩眼她的手，上面鉛色很淺，但有沒洗淨的顏料痕跡，顏色也很淡。應該是本地藝術學院的在校生，周末過來做實習的指導老師。

　　“啊，對。李老師在嗎？”

　　“李老師在上面辦公室，樓梯上去正對著的門就是。”

　　談晏上了樓，敲了敲門。

　　“請進。”

　　談晏推門進去，李見讓她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她說明了來意，對方和她簡單介紹了畫室。談晏覺得這地方不錯，提出想試聽一堂課。

　　李見爽快地從庫房拿了套新畫具給她用著，談晏掃了兩眼，畫具大部分都是她用過的好牌子，只是橡皮不太一樣。這橡皮挺大一塊，純白色的，好看倒是好看，就是很容易髒。

　　“有沒有別的橡皮？”談晏問道。

　　“別的橡皮？”

　　“啊，對，別的顏色的。”

　　“你是怕髒嗎？都是要擦灰的，黑的白的都一樣。這是日本的大櫻花，美工刀在筆盒裡，你看看你喜歡切什麽形狀的。它的擦拭效果相當好，我們畫室都喜歡用這個。”

　　談晏在紙上一試，效果還挺不錯。

　　兩個小時後試聽結束，談晏放下筆，心想這地方教得這麽好為什麽面積這麽小。

　　“怎麽樣？”李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談晏滿意得很，給李若芬打電話讓她交錢。

　　“喲，難得你這麽主動，還知道自己找東西學？”

　　談晏漫不經心道：“之前同學給我介紹的，我說不來，他非讓我過來看看，說這邊待遇好，課間老師帶著打遊戲，還有水果吃。”

　　這話半真半假，真的是李見當真帶頭在休息區和兩個男生打遊戲，桌上放著果盤，假的是她是主動過來學的。

　　“你喜歡畫畫？”李若芬試探道。

　　談晏回得乾脆：“沒興趣。”

　　“那別學了。”

　　“行啊，那我回去吃飯了。”談晏乾脆地回答，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手指卻緊了緊，在掛斷鍵上方遲疑。

　　李若芬放下心來，笑道：“去吧，你把老師微信給我，我待會給他打錢。”

　　談晏掛斷電話，無聲地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上林賦》

　　第16章 火漆印

　　月末了。

　　談晏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月末。

　　“媽的，不管你想不想，該來的還是會來的......”談晏低聲咒罵的聲音在盥洗室裡悶悶地響。她半弓著腰，單腿跳著把一條新褲子往腿上套。她腳邊躺著一條早已被血液浸濕的內褲，同樣鮮紅一片的褲子半死不活地折在敞開的洗衣機上。

　　談晏喜提前來走訪的親戚一位。親戚不請自來，她也只能招待。地上的內褲被汨汨不斷的血液泡了大半夜，明顯已經沒法穿了，談晏小心地跨過它以免不小心踩到滑倒，她現在可經不起摔。她坐在馬桶上，伸手從旁邊的櫃子裡取出一包衛生巾拆開，取出一片撕開包裝紙，隨手粘在洗手台上。不多時她起身換好衛生巾，如她所料，五分鍾前剛換的那一個已經徹底濕透。

　　談晏將換下來的內褲丟進垃圾桶裡，又把褲子塞進洗衣機。收拾好盥洗室，她回到臥室，將空調關掉，坐在地毯上發呆。

　　裴宋家地毯挺厚，她也沒太多力氣，懶得爬上床，也為了避免側漏的風險，就靠著床坐在了地毯上。

　　談晏嫌睡衣睡褲穿脫麻煩，睡起來也不舒服，睡覺一般都是背心吊帶加內褲。平常還好，現在就很冷了，尤其屋裡打了一整晚的空調，整個一冰窟。

　　談晏哆嗦了一下，又不想起來找衣服穿，就伸手抱住自己取暖。空調風口的扇葉慢慢合攏，屋裡很快溫暖了起來。

　　談晏感覺好一點了，松開了手臂。

　　“去上學。”談晏丟出一枚火漆印，在地毯上滾著玩兒。

　　“請假。”火漆印還是在地毯上滾。

　　這枚火漆印是談晏所有印章裡製作得最完美的一枚，有著近乎透明的粉藍色，表面鋪著夢中情粉，最後這個粉指的是閃粉。整枚印章顏色明亮而夢幻，形狀精致優美，在地毯上圓圓地滾著。

　　“去上學。”談晏又摸出幾個馬卡龍色系的印章，盡數放到地毯上滾動。

　　“請假。”她說著這話，瞄準了最漂亮的那一枚，篤定般地伸手一扣，興致高昂地掀開手掌。

　　“啊......”談晏不無失望地抱怨了一聲，伸手彈了一下表面的小貓。

　　“你說你，也不知道心疼我，我都這樣了，你還讓我上學......”

　　小貓躺在漂亮的顏色裡，衝她眯著笑眼。

　　白糖睡醒了，抻了個長長的懶腰，拖著調子喵了一聲。

　　談晏質問道：“你什麽意思？你也要我上學嗎？”

　　白糖動作靜止，徹底睜開了異色的眼睛，迷惑地望著她。這位漂亮的主人今日顯得格外虛弱，臉色蒼白，長長的卷發無精打采地披散下來，懨懨地趴在少女白色的小背心上。

　　談晏見它沒再叫喚，眼睛裡亮起一點光，道：“它要我上學，你應該不會吧？我可是喂了你那麽多高檔貓糧呢，你——”

　　“喵——”白糖對貓糧兩個字有靈魂反應，頓時興奮地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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