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我從資料中大概了解過你的經歷,在藍星,基於精神體的研究太少,你的案例又太特殊。想要得到精神體疏導前後的對照分析結果,我可能需要先詢問一些情緒相關的問題,預設你的情緒維度。”
“可以。”
“你還記得……知道父母死亡那一刻的感受嗎?”
沒想到許知新一上來就拋出了重磅炸彈,如果不是司凝鈺還靠在她的懷裡,慕晗煙肯定會慌亂得立馬起身。
她側過頭去,卻被司凝鈺臉上的表情頓住。
冷漠、狠厲、肅殺,似乎許知新多說一個字,就會馬上橫屍當場。
“許女士,我記得煙煙跟你提過,精神體疏導消磨的是那段時間的情緒,但這並不代表……我現在不會對當時的事,產生同樣的情緒。”
“我明白,但兩者之間,應該還是很不同的,對嗎?你應該也能發現其中的區別吧?”
面對那雙仿佛淬了冰的眼眸,許知新只能強撐著讓自己不要垮下氣勢。
“確實不同,起碼……我的意識告訴我是不一樣的。”
盡管不快,司凝鈺還是撇過眼去。
“現在的情緒是基於過去的感情和經歷,當時的情緒還包含那段時間的累積,但我無法通過記憶感知,只能通過意識被告知。”
“那……”
沒等許知新繼續追問,司凝鈺似笑非笑地看過去。
“許女士,你的獎勵已經用完了,接下來……你應該知道怎麽把握分寸了吧?”
強烈的壓迫感讓許知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司凝鈺這個人,遠比資料中分析的更加強勢。
鋒芒不是她的外殼,她早已變成了利刃本身。
她懷疑,如果再次踏入雷區,司凝鈺會毫不猶豫地把她換掉,甚至做出更過分的事。
“剛開始總需要一點磨合,之後我會把握好分寸的,如果感到不適,你隨時可以喊停。”
一旁的慕晗煙松了口氣。
雖然明白傷口的愈合需要剜肉割瘡,可眼看司凝鈺直面鮮血淋漓的過往,還是讓她坐立難安。
好在許知新試探以後,大概琢磨出其中的尺度。
“難過?大概是吧,所以當時才會殺了他,不過……就像是身體刻下了當時的情緒反應,卻不記得情緒本身了……”
“是過於強烈的情緒刺激,導致的身體反應?”
“不知道,我隻記得當時很想殺了他,雖然感受不到其中的情緒,但這個念頭和下意識反應,已經刻在身體裡了。”
“或許你可以試著不讓情緒主導……”
“大多數時候我是這麽做的,但如果有一天我的情緒佔據了主導,只能說,有些事值得我們失去理智。許女士,我們不是做心理谘詢,不要用對待病人的方式勸導我,你只需要精確衡量情緒變化的尺度。”
她的眼神平靜無波,如果不是最後那句話的冰冷,或許都不會讓人覺得那是警告。
再見不到你我就要死了……
雖然很想順水推舟地讓司凝鈺接受心理治療,但是懷裡那隻怎麽也捂不熱的手,讓慕晗煙還是選擇了避開許知新掃來的視線。
比起鼓勵司凝鈺治療那些不知道能否痊愈的傷口,現在的她,更想從星際中偷渡一支萬能麻醉劑,讓司凝鈺先不要疼。
失去盟友的許知新毫不意外,只是不動聲色地調整著談話策略。
“可以了解一下,你自毀情緒最嚴重的時刻嗎?”
“我沒有那種無聊的情緒。”
“可我聽說在和Z星談判的時候,他們的外交官一度懷疑……你想和Z星同歸於盡。”
“你助理知道得還挺多……Z星當時提出的條件讓我很不滿意,我又握著一個能夠毀滅他們的按鈕。只要按下去,一切就會重新洗牌,猶豫也很正常吧。”
“只是不滿意Z星提出的條件,就想要毀滅它,那……你滿意你自己嗎?”
許知新笑得無比溫和,仿佛充滿善意。
司凝鈺卻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表示這個問題與研究內容無關。
“起碼現在,我們可以得出初步的結論。精神體疏導並不只針對被切割的部分,精神體紊亂時期的情緒也進行了削弱。你還記得當時產生那些想法的原因嗎?是純粹的情緒推動,還是因為精神體紊亂帶來的影響?”
她的分析得到司凝鈺的認可,沒有陰暗龐雜的情緒困擾,便也配合著回憶起殘存的印象。
“很多原因……身體受傷,精神體又一直遭受衝擊,一想到未來還有無數的紛爭,就覺得很疲憊。想著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我已經盡力了,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那樣。畢竟我被關押了一年,還要配合精神體實驗,會產生一些負面情緒也很正常。倒也不全是精神體紊亂帶來的影響,精神體紊亂說到底只是放大器,精神體本身所蘊涵的情緒,才是那些想法的源頭。”
毫無波瀾的陳述聽得慕晗煙心驚肉跳,在那些輕描淡寫的負面情緒裡,司凝鈺要經歷過多少次情緒的暗湧,才會萌生出那樣頹喪到極致的想法?
“那是什麽讓你改變了這種想法呢?是精神體紊亂被暫時平複,還是期間發生了什麽?讓你改變了原本的想法?”
“大概……是在法庭上,看到煙煙演的那部電視劇。知道她還在等我,知道她還沒有放棄……精神體紊亂其實並沒有被平複,更像是……從紛雜的想法中找到最渴望的念頭,鼓動我做出了其他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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