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凝鈺突然笑起來，似乎是從過往的記憶中回味出某種甘甜，連講述時也帶著調侃。

　　“精神體的變化還挺有意思的，就像身體會為了延遲滿足，願意壓抑某些短期的渴望。當精神體明確了一個階段性的目標以後，也會自行壓製內部，配合整體的行動。”

　　後來許知新還問了不少問題，但慕晗煙的腦海中，一直在回放司凝鈺剛才的那個笑容，帶著懷念意味的笑容。

　　司凝鈺從沒抱著這樣輕松的態度回憶過往事，哪怕是在安撫她的時候，僵硬的嘴角也大多乾癟。

　　失去那些濃重的情緒牽絆後，她終於可以從記憶的碎片中，揀選出一些還算光亮的部分，回照過去。

　　離開前，許知新單獨找上慕晗煙。

　　“你的依存症狀越來越嚴重了。”

　　“或許吧。”

　　她坦然得不像話，那些原本讓她羞慚到想要隱秘的情緒，似乎已經成為可以昭告天下的甜蜜。

　　“你真的覺得……這樣對你們都好？”

　　許知新不由猶豫起來。

　　面對司凝鈺時，她總想著如何才能攻破對方的心理防線，但面對明顯沉浸其中的慕晗煙，她反而生出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只要小鈺覺得好，我就覺得好。”

　　世界上有很多健康又陽光的人，曾經的司凝鈺是，她也想過努力變成那樣。

　　但如果真的做不到的話，那和司凝鈺一起做對心理不怎麽健康，卻彼此需要、彼此依存的戀人，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

　　人生的變數太多，哪怕是在心理學的發展過程中，也曾有過無數被推翻重建的理論。刻意去追求某種健康的標準，倒不如在生活中盡量實現平衡。

　　只要跟司凝鈺一起，健不健康又有什麽所謂呢？

　　不管她們是怎樣的人，都不影響她們相愛啊。

　　“我明白了。”

　　許知新笑得有些無奈，從最早接觸慕晗煙進行心理谘詢的時候，她就知道對方有多固執。現在司凝鈺的情緒還有精神體紊亂摻雜其中，已經不是簡單的谘詢或治療能解決的問題。

　　不過對比以往的案例，她們的狀態逐漸趨於穩定，既然並不存在互相折磨和傷害的情況，作為專業的心理醫生，她也不能隻憑借自己的主觀臆斷，就對她們的現狀強加干涉。

　　“值得慶幸的是，精神體疏導對司凝鈺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她以前的情緒太過負面，被消磨後雖然還是會不斷產生新的情緒，但總歸沒有第一次面對起來那麽深刻了。你是知道的，人的心理問題大多來源於情緒。現在情緒平和下來，只要積極引導，她很有可能擺脫以前的陰影，開始新的生活。”

　　這還是許知新第一次給出這麽正向的反饋，慕晗煙驚喜得都快壓不住音量。

　　“真的嗎？”

　　“嗯，不過還要考慮之後精神體疏導的效果，畢竟才第二次就已經消磨了很多情緒，之後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情況。她沒有這個儀器之前的使用記錄，或者病患的反饋報告嗎？”

　　“沒有，這個儀器之前是給Z星皇室和軍隊使用的，當時運到藍星時就不是走的正規渠道，現在想拿到這些資料就更困難了。不過據說使用過的病人之後都沒有出現過精神體異常的情況，就連陷入精神體暴動的Z星人，在使用後也都恢復良好。”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也別太擔心。”

　　“嗯，謝謝你。”

　　等送走了許知新，慕晗煙剛一抬頭，就看到司凝鈺正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生悶氣。

　　“怎麽了？”

　　“哼，這個出言不遜的家夥，居然還能賺句謝謝……”

　　她小聲嘀咕著，忿忿不平的模樣尤為可愛，慕晗煙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

　　“別生氣了，晚上想吃什麽？”

　　“吃你。”

　　“正經點……”

　　“我們好久都沒那個了……”

　　不安分的手指拽著慕晗煙的衣擺不停繞，都快扯下衣襟，露出胸前的雪白。

　　慕晗煙趕忙遮住自己的胸口，握住司凝鈺的手。

　　“那也得先吃飯。”

　　“好吧……”

　　她情緒低落得那麽明顯，連帶著腦袋後面的馬尾也沒了精神，甩出心不甘情不願的弧度。

　　不再被濃重的負面情緒裹挾以後，那些杞人憂天的想法似乎也在司凝鈺身上消散，不再時刻謹記著做一個完美無缺的戀人，連撒嬌都帶著甜膩的纏人。

　　慕晗煙看得一陣心軟，轉身把人推進臥室。

　　纏綿的親吻帶著火熱的溫度，司凝鈺像是在沙漠中乾渴了數十年的旅人，終於抵達清涼的綠洲。

　　直到那雙濕潤的眼角都被憋到發紅，慕晗煙才咬著下唇，嬌嗔出聲。

　　“你……討厭……”

　　明明是開心的，愉悅的。

　　過往的無數片段也都在告訴她，通過這樣的方式，足以撫慰心情。

　　可是飽脹的胸腔裡，卻無端湧上數種紛雜的情緒，讓司凝鈺無從捕捉、又難以分辨。

　　“對不起……我……煙煙……”

　　微顫的嗓音陡然泄出哭腔，還在害羞的慕晗煙甚至顧不得全身的酸軟，把司凝鈺緊緊摟進懷裡，眼眶也不自覺地跟著發紅。

　　“小鈺？怎麽了……我在呢……沒關系……我喜歡的……沒有真的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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