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約江如練喝酒,隨口說起了最新的消息:“我著手準備的封印只差最後一步,但在這之前我沒辦法遏製魔物的產生。”
江如練也知道,她今早還在向樹妖解釋,為什麽自己最近回來晚了。
人族的修者在寒澗附近建立起數道防線,她有時會去幫忙放把火。
“看它們的行進方向,是不打算經過昆侖。”
這好歹讓江如練放下些心。
哪知白雲歇繼續道:“但是會經過人族的城池。我想用蠱將那些蟲子引向開明獸的領地,讓它們撕扯去。”
她悄悄伸手,試圖搭上江如練的肩:“你看,我對你好吧!”
後者旋身躲開,皺著眉沉思。
昆侖一戰後,她和開明獸的梁子就算結下了。
開明獸記恨她搶了地盤,三番四次來挑釁,至今還不罷休。
只聽白雲歇的計劃,的確對自己有好處。
她指尖點著桌面,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那些狐朋狗友呢?”
白雲歇扇扇子的動作停住:“我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她張著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也不用她解釋。
“我知道了。”
江如練只是不願意想太多,可並不代表遲鈍。相反,在某些事情上她有著超出常理的敏銳度。
“太冒險,開明獸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你干涉。”
白雲歇知道自己勸不動,攤手:“行,那等這事辦完我再來找你。”
江如練心不在焉地點頭,她已經決定好了,等魔氣的事解決,她就要向樹妖求親。
*
驚蟄,無月。
昆侖的寒夜被一聲尖嘯刺破。
江如練從睡夢中驚醒,金瞳中映入衝天妖氣。
九頭人面的巨虎徘徊在昆侖邊緣,在江如練神識投過來的刹那,打碎了她布置的結界。
隨後幾步躍至半山腰,又一掌拍向玉竹林。
赤裸裸的挑釁。
江如練眯起眼睛,把試圖跟上自己的樹妖推回去。
“別擔心,我很快就回。”
樹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相信她:“嗯。”
她望著鳳凰飛走,準備找點書來邊看邊等。
小木屋染著盞溫暖的小燈,把江如練的珍珠、寶石照得閃閃亮亮。
泛黃的古舊書卷則整齊的堆在其中,兩者並不衝突。
樹妖算著江如練走了多久,翻書的手卻忽然一頓——
有什麽東西進昆侖了。
*
大妖爭鬥動輒山崩地裂、兩敗俱傷,因此很少有不死不休的時候。
然而這次江如練是真的動了殺心,出招都朝著致命處去。
在灼灼的鳳凰火下,開明獸被逼得節節敗退。
江如練卻沒辦法高興起來。
不對勁,這妖退得太從容,像是故意在把自己往昆侖外圍引。
察覺到這點後,她一刀斬向開明獸的脖頸,後者竟不閃不避,徑直拿手去接。
他捏緊刀鋒,臉上滿是計謀得逞的快意:“你是要殺我,還是要回去救人?”
江如練的心跳亂了拍。
山林突兀地飛出無數飛鳥,仿佛昭示著不詳。
此刻魔氣終於無法再掩藏,在火光中幻化成各種各樣的扭曲圖形。
將純白的昆侖襯得像魑魅魍魎的巢穴。
也就愣神的這一秒,開明獸的利爪已經伸至眼前。
江如練反應極快的側過身,臉上還是被劃出一道血痕。
前腳剛殺出昆侖,後腳魔物大軍便突然改道。
這世間哪有這樣巧合的事?
她忽地笑起來,眼角的飛紅比血更豔。
“你敢威脅我?”
話音剛落,江如練完全放棄了防守。
這種不管不顧的打法連開明獸都覺得心驚,不禁生出退意。
然而已經太晚。
在利爪洞穿江如練肩膀時,她的刀也插進了開明獸的心臟,將其死死釘在地上。
他甚至沒來得及後悔,妖丹就被乾淨利落地碾碎。
妖血浸透紅衣,染出深深淺淺的顏色。
江如練面無表情地收刀,沒處理肩上傷口,轉身飛向山上的村莊。
實際情況比她預計的更加慘烈。
這一路上來沒有任何活物,被樹藤絞死的魔物屍體和白枝一同在火中燃燒。
村莊傾塌大半,褐色焦土中一抹鵝黃格外扎眼。
江如練走近了才發現,是枝熟悉的野花。
花瓣零落,沾著汙濁的血。
她一下子僵在原地,盯著這枝花,說不清楚是個什麽感受。
憤怒?難過?
好像都不是,隻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什麽、要做什麽。
等蟲類的嘶鳴在耳邊響起,江如練才猛地清醒過來。
此時由本能驅動的鳳凰火已經將魔物燒成了焦炭。
而樹妖站在自己面前,白衣如雪不染纖塵。
她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疲倦:“很多,我盡力了。”
江如練悶聲道:“抱歉。”
源頭不絕,這些惡心的東西就會源源不斷地攻擊神木。
她的指甲掐進肉裡,還無知無覺地望著自己的樹。
好想上去抱抱她,可又怕自己身上的血弄髒她的衣裳。
樹妖搖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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