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淺不明所以。
究竟遇到了什麽事,能讓江如練慌張成這樣?甚至連基本的對視都做不到,抗拒也肉眼可見。
“江如練。”
卿淺再一次去牽江如練的手,沒想到這次直接抓了個空。
她愣在原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頭也開始隱隱作痛。
這樣茫然的表情如一根鋼針,刺破理智,在江如練腦海中呼嘯。
師姐的吻是真實的嗎?
踟躕獨行的旅人,最怕的停歇綠洲只是沙海蜃樓,一場空。
她隻覺得這裡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也顧不得什麽飛行禁令。
掉頭三兩步翻過窗戶,化作鳳凰振翅。
江如練以最快的速度飛過城市,翅膀尖掠起絲絲縷縷的雲,最終停歇在停雲山,卿淺暫居的小院子裡。
青石地磚上落滿了梨花,如碎玉鋪陳。
赤色的小鳳凰從窗戶的縫隙中擠進去,變回人形。
她來到書櫃前匆忙翻找,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書。
《萬毒千豸圖譜》,當初她隻讀了第一頁。
書頁微黃,但上面的墨跡尚還清晰可見。
所以第二頁那行用蠅頭小字格外顯眼。
【小白故意把情蠱的外表和發作症狀養得和噬神蠱一樣,是想拿去坑人吧。噫!真壞。】
小白,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在指白雲歇。
江如練恍惚了一瞬,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耐著性子,找到寫著“情蠱”的那一頁。
比起前面精美的插畫,情蠱就畫得相當潦草,介紹也是。
【情深緣淺,為之奈何。】
字跡瀟灑隨性,是白雲歇親筆。
難怪,白負雪會說,下蠱是白雲歇給她的任務,她又把這道命令給到了青蛇。
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是卿淺,其次是白雲歇。
再虛無縹緲的事情有白雲歇的參與,都能真上幾分。
“哢嚓。”
一聲紙張撕裂的響,書頁被扯出道小縫,江如練觸電似的縮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看那本書,如看什麽洪水猛獸。
今天是被蠱蟲咬的第幾天來著?江如練望向窗外。
滿樹梨花簌簌飄落,恰如薄雪。
好像時間不多了。
直到月亮爬上來柳梢,江如練才回到家。
客廳裡有光,卿淺居然還沒睡。
她整個人蜷進柔軟的沙發裡,蓋了層雪白的小絨毯,開著小台燈讀書。
書本翻過一頁,她抬頭:“你怎麽才回來?”
聽語氣頗有些嗔怪。
埋怨完,卿淺沒再多說什麽,還往旁邊挪了挪,給江如練騰出地方來。
這種帶著濃濃依賴意味的舉動,甜蜜如酒,能把整隻妖都灌醉。
有那麽些時間,江如練忘記了白天發生的事,憑著本心,順其自然地坐過去。
然後乖乖巧巧地道歉:“對不起,有事耽擱了,師姐想怎麽罰我都可以。”
卿淺垂眸良久,久到江如練呼吸都有些不暢,才一把揪住江如練的衣領,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不罰你。”
扼住咽喉的危險舉動,卻被她做出幾分旖旎的意味。
她轉而吧頭擱到江如練的肩上,悶悶道:“我就當沒發生過。”
她表現得十分大度,又藏著小小的委屈。
畢竟是江如練出走在先,還沒留下任何解釋。
按照經驗,這隻鳳凰應該會給予她一個擁抱,輕聲細語地道歉和安慰。
可這次,江如練開門見山地問:“師姐還記得我被蠱咬了之後的事嗎?”
卿淺蹙眉思索,半響才不確定地開口:“我到處找你,然後尋到那片湖泊上......”
後來的話,江如練已經聽不清了,腦海中全是尖銳的蜂鳴。
那個吻,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地被忘記?
她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沒發生過?”
記憶倏忽回籠,她掙脫懷抱,望見了卿淺眼中的自己,滿臉錯愕。
她好像已經知道,重新恢復理智的卿淺會怎樣處理這件事了。
卿淺向來冷靜,看在百年姐妹情義的份上,她不會當面撕破臉皮。
最大的可能就是像這樣,把過去的一個月推翻,彼此心照不宣,都別再說。
江如練指尖微顫。
她見過師姐春光裡的笑,吻過師姐帶著甜味的嘴角,曾在同一個被窩裡與她耳鬢廝磨......
自己明明已經擁有師姐了,為什麽還會失去?
好想、好想把師姐關進自己房間裡,用翅膀裹住。
“你臉色很白。”
卿淺的手觸碰上額頭,仿佛兜頭一盆涼水。
等江如練猛地反應過來,手心裡已經沁出冷汗。
她情緒不對。
不確定的關系會讓鳳凰恐慌,進而做出難以預料的舉動。
江如練屏住了呼吸,手卻還是克制不住地顫抖。
偏偏卿淺還擔憂地去抱她:“江如練,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溫熱柔軟、帶著草木香氣的身體與自己相貼,倘若離開,就像從心上生生扯下一塊肉來。
這種近乎病態的想法剛出現,江如練就主動推開卿淺。
隨後不出所料的,卿淺僵在原地,眸光晃了晃,沉寂下去。
江如練深吸一口氣:“我想消失一段時間,師姐別來找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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