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很生硬,不禁讓卿淺懷疑她在生氣。
“到底發生了什麽?”
耐心的詢問並沒有換來坦誠,相反,江如練步步後退。
她本來想和師姐好好解釋一下情蠱,然而嚴重的負面情緒已經開始影響她的行為。
這是鳳凰的本能,反抗本能,無異於自我凌遲。每退後一步都需要極大的自製力。
可她不能放縱,至少不能在師姐被影響的時候佔她便宜。
江如練頭也不回地離開,沒被挽留。
她毫不意外,師姐那麽聰明,或許自己應該就能猜出前因後果。
夜色沉沉,群山沉默。
她回頭看,別墅的窗戶裡漏出幾縷溫暖的光,與前方濃重的雲霧形成鮮明的對比,很吸引人。
讓她有一種反身回家的衝動。
然後把師姐按在沙發上。
不行。
江如練松開手,細白的手心裡有深到發青的指甲印。
而後一聲不吭地帶起兜帽,走入樹林之中。
*
一隻成年的鳳凰說要消失,就沒人能找到。
江如練慢悠悠地喝水,桌子上的手機亮起,屏幕上顯示著當前時間。
這六天卿淺當真沒尋過她一次。
而且,情蠱的時間已經過了不是嗎?
她嘴角上揚,自嘲地笑了笑,“哢擦”一聲脆響,又不小心捏碎了手裡水杯。
緊接著不知是誰打開了辦公室的燈,頭頂明晃晃的刺眼。
江如練動作隨意地靠在椅背上,全身只有眼珠子動了一下。
是顧曉妝。
“嘶——”
剛進門就對上江如練燦金色的眼眸、面無表情的臉,顧曉妝嚇得差點又把門關上。
這妖異的相貌一看就不是人,關鍵是還陰沉沉,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顧曉妝墊著腳挪進門,試探性地詢問:“江隊你怎麽不開燈?”
“……太亮。”
江如練撩起額前凌亂的頭髮。
難受,從離開卿淺開始,她已經熬了整整六天。
這就像戒斷反應,最初的兩天,她焦慮到控制不住地拔自己的羽毛。
根根帶血,才能勉強按下抓卿淺回窩裡的想法。
再然後,她因為失眠在城市和深山裡漫無目的地行走,卻發現這種方式近乎自虐。
因為到處都是自己和卿淺的回憶,她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象,看得見、摸不著,讓妖心情煩躁。
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她能找個地方一動不動地呆很久。
方才只是在想,鳳凰羽可以變成紅繩,很襯師姐。
她的心跳亂了拍子。
江如練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眼神給到顧曉妝:“你這個點回來做什麽。”
凌晨六點,太陽剛冒出個頭。
許久未見,江如練周身的氣質變化太大,像是從人畜無害的呆毛雞變成了隨時隨地準備叨人的金雕。
就連粗神經的顧曉妝都因此緊張,小學生一樣背手站直,乾巴巴地答話。
“我還是想考妖管局。雖然身邊的很多同學都準備轉行,但我想去看看另外一個世界。”
她越說越順暢,嘴角帶起淺笑:“所以再怎麽孤獨我都不在乎。再說,江隊活了這麽久,有覺得孤獨無聊嗎?”
江如練沉默片刻,突然抬手遮住眼睛:“因為我一直都有師姐陪。”
以後或許沒有了。
她突然開始擔心卿淺會故意躲著自己,哪怕現在是她在躲卿淺。
“你可以去停雲山找裴晏晏借書,那裡的術法入門書籍大多有我師姐的筆記。”
“謝謝!”
顧曉妝連忙鞠躬,再抬頭,發現江如練正閉著眼睛揉眉心。
眩暈、頭疼的人有時候會做這個動作。
她有些擔心,畢竟江如練現下不太正常,比如遍地的玻璃碎片也不清理,呼吸凌亂,妖氣到處亂竄。
“呃,江隊?”
話音剛落,她就眼睜睜地看著江如練晃悠著站起來。
抬眸時一瞥,原本金色的眼瞳中混入了血紅,有些駭人。
顧曉妝下意識地戰術性後退。
下一秒江如練就當著她面,手撐窗台翻了出去。
“哎!”
她驚呼出聲,趕緊衝上去查看情況。
窗外的城市剛剛蘇醒,夜色漸褪,四下連根鳥毛都沒有,徒留顧曉妝陷入糾結。
江隊的精神狀況,真的沒問題嗎?
她沒立場去詢問江如練的事情,便決定找機會把這些轉述給卿淺。
等顧曉妝打車到停雲山,穿過界碑,已是天光大亮。
裴晏晏靜候在梨苑門口,瞧見顧曉妝來,連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安靜。
梨花紛飛的小院子裡,卿淺正坐在搖椅上支著頭翻書。
鴉羽似的睫毛、淡粉色的唇,細碎的花影落在她白衣上,更添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溫柔。
她就像一泓冰涼的水,教人想摸,又怕驚擾了這份平靜。
都不用裴晏晏說,顧曉妝自己就屏氣凝神,生怕吵到她。
卿淺頭也不抬:“你來找我?”
聲音特別輕,風一吹就能散掉,顧曉妝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去聽。
“是,江隊說停雲山有前輩的筆記。”
清風倏忽而過,殘花亂舞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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