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只能將棋子摩挲又摩挲:“我有心結未放下。”
竹葉颯颯作響,卿淺不禁意識到,這是少有的、白雲歇談起自己心事的時刻。
“白負雪,我初見她時她正準備屠村呢。一時不慎竟與她結下主仆契。”
白雲歇支著頭回憶,語調也慢:“她與我相伴百余年,本來我死之時主仆契會絞碎她的妖丹。”
她稍稍停頓,顯然略過了一些前因,繼續道:“負雪性格偏激,我擔心我走之後沒人製得住,遂與她結血契,讓她發誓無故不可傷人,更不能為禍人間。”
卿淺蹙眉:“她是禍鬥。”
禍鬥嗜殺,就像鳳凰會為伴侶殉情一樣,是鐫刻在骨髓裡的本能。
卿淺自認為無法阻止江如練的殉情,也不敢苟同白雲歇的做法。
“是啊,我特意回來看看陣,也看看她。如果她真這樣做了……”
白雲歇笑著落下一子,棋盤上的勝負已然分明。
“我會讓她死。”
作者有話說:
差點又犯了不寫完就不敢發的毛病,眼看結局章奔著1W字+去,趕緊從中截一章出來QAQ
白負雪,詳見53章。
第74章
“白雲歇。”
橫插進來的聲音打斷了談話。
卿淺偏頭,發絲被江如練帶來的熱風揚起,手也被拉過去緊緊握住。
來人是肉眼可見的生氣,與她溫暖的手心截然相反的,是渾身低到極點的氣壓。
卿淺撓了撓她的手心,江如練這才深呼吸,緩和了神色。
她沒說廢話:“你養的禍鬥偷了你的畫像。”
“嗯?”白雲歇嘴角微凝。
她眨眨眼睛,像是不解的問:“青衫為我畫的像?她拿這個做什麽?”
“睹物思人吧。”
江如練的語氣很是無所謂,可她緊緊地盯著白雲歇,連睫毛的顫動都不肯錯過。
她早有懷疑,“大公無私”的白雲歇怎麽會放走一隻嗜殺的禍鬥。
白雲歇笑歎道:“想殺了我還差不多。她對我的恨可比昆侖雪多,畢竟囚了她這麽久。”
江如練反問:“那你還敢讓她做事?”
“因為我讓她對天道起誓,完成我的遺願後才能獲得自由。”
這一番提問白雲歇對答如流,但江如練還是放不下心。
牽著卿淺的手越來越緊,她就像緊繃的線,生怕自己一旦放松便會踏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卿淺驀然開口:“她剛才說,她有辦法修補陣法。”
眼瞅著自己的‘乖徒弟’賣她賣得這麽果斷,白雲歇嘖嘖好幾聲。
“有是有,但你們何必參與。”
“我要去。”江如練毫不猶豫地回答。
不是因為白雲歇,也無關什麽拯救世界,僅僅只是為了卿淺和自己。
白雲歇支著頭思索了片刻,低眉笑笑:“行哦,讓小裴來,我們準備一下。然後……”
“出發去寒澗。”
*
大漠的風沙劃過皮膚時如同利刃,割得人臉疼,模糊了視線。
可江如練轉頭,能看見天邊掩在雲層中的昆侖山峰。
此處方圓百裡原本都是無人區,現在卻駐扎起一頂頂帳篷。
時不時有人匆匆忙忙地走過,看樣子像科考隊,實際上是被派遣來幫忙的修者。
據說白雲歇寫了一份清單,列出所需的物力及人力,此後裴晏晏就再沒睡過一天好覺。
一盒盒堆成小山的靈石、放在玉匣子裡的珍貴靈草,還有各種各樣的古老器物。
這都是錢,要被丟進陣法裡的。
江如練忍不住怎舌。
本來靈氣枯竭後這類靈物便沒剩下多少,有些甚至是孤品,往後也不會再有。
她倒是不心痛,只不過那些仙門怕是要大出血了。
對面,白雲歇正捏著隻細筆往紙上塗塗畫畫,一邊對卿淺說:“喏,按照我的辦法每十年布陣一次,如此便可保百代無虞。”
江如練立馬嗆聲:“你們人族的陣幹嘛要讓我師姐維護?”
被懟了白雲歇也沒生氣,柔柔弱弱地捂著胸口咳咳幾聲。
隨後氣若遊絲道:“乖徒兒,你可挑選資質合適的子弟把此法傳承下去。”
她的身形變淺了許多,如落入清水中的墨,絲絲縷縷的散開,甚至快與背景融為一體。
看樣子像是時日無多。
卿淺沒什麽表示,安安靜靜地看陣圖。
倒是江如練被她這“柔弱”狀態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拉著卿淺就走,頭也不回、直奔自己的帳篷。
“明天再讀吧。”
她心疼卿淺這一路旅途勞頓,都沒好好休息。
於是江如練提議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大漠的落日?”
卿淺頓了頓,垂眸拒絕:“不要。”
帳篷裡被烘烤得暖烘烘的,與沙漠極度寒冷的夜晚形成鮮明對比。
她收好陣圖後找了個角落把自己窩進毛毯裡。
收斂起周身冷淡氣息,懨懨地打哈欠。
江如練可不管外人眼裡的卿淺是什麽模樣。
在她這裡,犯困的師姐就像軟綿綿的棉花糖,捏圓搓扁隨意。
她隻當卿淺累了,此時恨不得和靠枕互換位置,好把人撈進懷裡抱好。
帳篷隔絕了外界的嘈雜,築起一方安穩的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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