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上衙去,卻又被人在衙門口攔下。那人口稱秉天府接到訴訟我的訟書,讓我去秉天府衙門走一趟。
我疑道:“何人訟我?”
那人道:“大人一去便知。”
我隻好跟他往秉天府走,這個秉天府就好似我那個時空的順天府,是首都的最高地方行政機關。有人告我,卻不往下轄的縣府告,直接告到秉天府,看來那人身份非同一般。
我進了衙門正堂,正首坐了秉天府尹,兩列衙役手持龍虎殺威棍,想來是要當堂審理。我正要往原告席上看去,衙役們口中呼喝,手中棍棒齊齊敲地,秉天府尹喝道:“跪下!”
形勢比人強,我隻好低頭下跪。
秉天府尹道:“堂下可是兵部武選主事陸一衡?”
我道:“正是卑職。”
“定國公祝紹元狀告你私會良女,你可認罪?”
竟是公爺告我,我顧不得其他,抬頭大驚失聲道:“卑職冤枉,請大人明鑒!”
秉天府尹一拍驚堂木,喝道:“低頭!”
他接著問道:“我來問你,臘月十九日午時,你可有去萬佛寺東柴房?”
我低頭道:“確有此事,只是……”
“噤聲!”秉天府尹又一拍驚堂木,“本官問一言你答一聲,休要多言狡辯!”
“是。”
秉天府尹又道:“當時柴房中可有一女子?”
我皺眉道:“是。”
秉天府尹驚堂木一拍,順手丟下一枚令簽:“既然如此,為何不招認?先打五大板!”
我料想這五板是殺威板,左右是躲不過去的,便一聲不吭趴伏在地上。幸虧衙役不耐煩剝衣,上手就打,我松了口氣,咬牙受了,直打得我腿根發麻。
打罷,有人將我攙跪好,我不敢坐實,不然鞋跟碰著屁股痛處更加難熬。
秉天府尹又問:“陸一衡,你現在可認罪?”
“卑職無罪。”我咬牙道。
“唗——”秉天府尹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說無有奸情!”
我怒極反笑:“大人說我拐帶良家女子,那這女子是誰?!”
“大膽!”秉天府尹拍案,“本官顧念那女子臉面,不曾宣上堂,怎麽,你還要加害她不成?”
“大人一無人證,二無物證,我二人不過以文會友,何來甚等齷齪之事,人道‘淫者見……”
我後一個“淫”字未出口,秉天府尹立刻高聲道:“放肆!定國公還能汙蔑你不成?!再與我打!”
我又捱了五板,用膝蓋支撐著身體重心跪好,口中道:“大人容稟,嶽丈早便不滿卑職難民出身,但坳不過小姐垂愛,如今我妻遠在邊疆,嶽丈自然尋個由頭將卑職趕出祝家,望大人明察。”
秉天府尹道:“陸一衡,恐怕你這話不盡不實罷。本官得知,你可不是什麽難民出身,乃是公爺結拜兄弟之義子,何來公爺不滿出身之說?”
“卑職義父雖與公爺有舊,但卑職人輕言微,連住處都無有,公爺拳拳愛女之心,自然願意將小姐許配高門大戶,瞧不上我們窮小子了。”
“真真是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汙蔑公爺還要罪加一等!”秉天府尹道,“本官問你,你說與那女子以文會友,你二人是何時相識、都在柴房中做了什麽?講!”
我咳嗽一聲,道:“卑職一日在長街之上行走,忽然一團墨紙從二樓拋出院牆,正巧砸在卑職頭上,卑職聽得樓中有人言語,說什麽‘這句也做得糟糕至極,恐怕詩會要丟醜了’,卑職展開紙團一看,端的是妙詩一句,愛才心起,顧不得男女之防,脫口讚道‘小姐妙詩,怎說糟糕至極’。”
秉天府尹見我住口不說,問道:“後來怎樣?”
我掩唇又咳嗽了幾聲,有氣無力地道:“那小姐怒氣未消,罵道‘哪裡來的無賴,能識文斷字便當作會作詩了’,卑職當時好奇什麽樣的詩文才能入那小姐的法眼,便恭恭敬敬自報家門請教道‘在下陸一衡,煩請小姐賜教,何為好詩,何為壞詩?’,那小姐道‘你既是男子,合該去問教書先生,如若再多言一句,我便報官捉你!’,卑職不曾起其他心思,只是可惜少一可以論詩之人,既然她不許卑職言語,卑職隻好咬破指頭,在那紙上和了一句,又丟回樓中。”
秉天府尹道:“聽你之言,那小姐倒是個明理的,你二人又怎樣約見萬佛寺?”
我道:“大人莫要心急,且容我慢慢稟告。”
第32章 後世憑誰論濁清
我接著說道:“卑職拋紙上樓後, 沒有立時離開,果不其然,有個小丫鬟開窗叫住卑職說‘我家小姐問你, 這後一句詩可是你所寫?’, 卑職答道‘自然是了’,那小丫鬟道‘公子稍待’。不多時, 那小丫鬟出門來將一封書信交與卑職,卑職展開一看, 是那小姐說她將於十九日去萬佛寺禮佛,約卑職於東柴房論詩。卑職言說已有家室,恐怕不妥,小丫鬟回了一次話,又來與卑職說‘隔簾而語,清者自清’, 卑職深以為然,確實不曾做出逾距之事, 望求大人萬不可陷於迂腐,反不如女流之輩看得清楚。”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