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聽得祝公爺道:“老五確實把他義子托給我了。”
第27章 天陰雨濕聲啾啾
公儀良道:“二哥, 你見過老五的義子了?”
林煜鴻和程丘都在一旁但笑不語,裘學真表情也沒有絲毫波動,想來都是查過我的底的。
祝公爺捋捋髯, 笑呵呵道:“四弟, 你也見過了。”
公儀良不得其解:“我何時見過?”
祝公爺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公儀良把桌上幾個人都看了看, 恍然大悟:“賢侄就是五弟義子?”
祝公爺都這樣說了,我隻好應承下來:“正是, 小侄拜見四伯父。”
公儀良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怎樣都是我的賢侄。二哥你這有點不厚道啊,五弟把兒子托給你,倒被你拐作女婿了。”
我趕忙道:“能與子昭成親,是小侄的福分。”
公儀良道:“是了,我那侄女也是個厲害的, 配你小子也不冤。”
又問道:“侄女在北邊怎麽樣了?”
我道:“守城打得漂亮,後來進攻如何, 小侄回來了,並不清楚。”
在場的有一大半人的工作和武事沾邊,想來都是知道皇帝要求開戰這件事的。
我到京城後愈發覺得皇帝在宮裡寒冬都暖如春, 哪裡曉得就在十裡開外的京郊都有人凍餓而死,這時節還要勞民傷財的開戰, 實在是“何不食肉糜”。
我話說完,公儀良點了點頭, 也不再問。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輕易不談公事, 祝長風尋了個別的話題,便將這帶過了。
幾個人又吃了一輪酒, 便散了筵席。我踉踉蹌蹌扶著月麟,囫圇洗漱完畢,便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我醒後一驚,忙喚月麟:“可需要給公爺、夫人請安?”
月麟道:“公爺夫人沒這個規矩,姑爺若是有心,想來也是好的。”
我問道:“正堂膳廳傳膳了麽?”
“剛傳。”
我急急忙忙梳洗完畢,剛走到膳廳門口,便聽祝長風打趣道:“妹夫這是聞著飯味兒來了?”
我赧然道:“一衡酒醉,失禮了。”
祝公爺笑道:“看來還得練練。”
我行了禮坐下,見祝公爺身旁是我先前在家宴上見過的美婦,想來便是公爺夫人了。
那夫人道:“一衡在定平城的例錢多少?京師花費大,須得漲些。”
我心想,這各人的月例都有定數,未過門的女婿多少、成了親的女婿多少,都是明面上定好的,她豈能不知?更何況要給我漲工資,私下裡漲了便是,何必在飯桌上說。這算盤打得響亮,是在公爺跟前邀功呢。
我心中雖這樣想,口中還是老實實報了錢數。
用罷飯,等了兩三個小時,估摸著程丘午睡醒來,我便帶著個小廝,往程府門前遞拜帖。
正堂見了程丘,寒暄一陣,他真便帶我去看那支梅花。花枝遒勁,雖片花未綻,也看得出是名種。
我哪裡懂園藝,程丘說什麽,我便附和什麽,三寸舌把老年人哄得心花怒放,想來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催花。
臨到走時,程丘道:“老夫缺個案前磨墨之人,今日倚老賣老,要賢侄去衙內伺候筆墨,賢侄可願意否?”
我自然答應:“是小侄的榮幸。”
別看沒有官職,這大佬的秘書,離各項事務就近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濫用職權,但既然程丘這麽說了,想來無妨?
程丘滿意道:“老了,身子乏,就不送賢侄出府了。”
他這府邸挺大,不送並不算怠慢,更何況程丘確實是長輩。我們原本是在花園賞枯梅——這花園建在前院,想是方便請外人來賞花——後來去正堂談話,因此我要出府,還是要穿過前院。
我跟著領路的小廝走過樹叢花間,我落後那小廝幾步,信步閑庭嗅著冷風草息,因著辦成一件事,心情頗好。
倏忽,我聽得耳後破風聲,我下意識回首一接,手中觸感柔軟,我低頭一看,這暗器是個香囊。冰藍緞面上繡粉色梅花,清秀得很。
我料想是哪個小丫頭打鬧誤丟了出來,四下看了看,卻尋不見人影。我輕笑一聲,把香囊放在樹下,便離開了。
我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更想不到它之後會給我惹多大的麻煩。
翌日是工作日,我便去兵部報道。程丘差了人在衙門口帶我進去,我轉過影壁,才發現兵部部衙屋舍眾多,地形繁複,別有洞天。
程丘一言九鼎,說讓我磨墨,果真是讓我磨墨。我剛到這個時空沒多久時,遇到的難兄難弟林充跟我講過,皇帝有意讓兵部尚書榮養。我不知道他從哪裡打聽來的消息,不過程丘快退了是真的,沒有什麽繁重的公務,不過每次開會他都是在的,基本不提建議,只在下面的人難以決斷時拍板。
托他的福,我也坐在會議中磨墨。室內點了火爐,墨沒那麽容易凍上,因此我大半的時間是乾坐著,默默吸收各種消息。
沒過多久,有人察言觀色、溜須拍馬,給程丘遞了提拔參軍陸一衡入兵部的文書。程尚書半推半就,又添了幾句話暗示說我斬旗的戰功還未折算,便把文書轉手發到了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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