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我的字跡。
我在21世紀就喜書法,習的是趙孟頫的趙體。來到這個時空,閑暇時也會寫上幾張。只是不知原身筆跡如何。
我道:“字跡雖像,但不是我寫的。”
“有人仿字?”
會是何人?祝府下人、軍中士卒皆有可能見過我的練字廢紙。也就是說,這個仿我字跡的人,就在我的身邊。
祝長舟面色一冷:“月麟盡快排查此事。”
月麟領命去了,就有人帳外求見,言說發現廖永通敵罪證。
在廖永的鞋裡,發現一隻一寸長的骨笛,樣式做工都很朔荇。
祝長舟問:“廖永參軍時的籍貫是何?”
“北洛省夢洲城人士。”
“生時可有異常?何時開始耳背糊塗?”
軍士道:“不曾聽說有什異樣,三年前抗擊秋劫時被敵軍擊打首部,故而耳背糊塗。”
“近日可有出營記錄?”
“有,七日前休沐。”
“把與他相關的文書都呈上來。”
祝長舟挑燈細看文書,我請示過後,也幫她一同翻閱。
翻到廖永未曾寄出的家書,我忽然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出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家書寫得很白話,絮絮叨叨,有的地方前言不搭後語,似乎真的是腦子糊塗時寫的。
但我不敢就此斷定,不知其中是否藏有暗語。
看了兩三頁,我熟悉了老廖的行筆規律,倏忽福至心靈——
今天下午,箭上紙條的字跡與老廖的如出一轍!
第17章 一聞戰鼓意氣發
老廖自己舉報自己?
邏輯上說不通啊,卻也不能輕易排除這個可能。
但既然有人能夠模仿我的筆跡,想必也能夠模仿老廖的筆跡。
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麽?
我現下覺得暗處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而我甚至連他們是哪些勢力都不清楚。
真是不妙。
我取出箭上的字條,把它給祝長舟看:“小姐請看,這是我下午在樹林時,有人交與我的。”
祝長舟仔細對比了字跡,道:“什麽人?”
“不知,隨箭射來,未見其人。”我搖搖頭。
祝長舟沉吟道:“此事交與我,我會派人去查。”
我自然樂得當甩手掌櫃。過了小半月,我的軍功也核算完了,拜參軍事,是個文職,看了祝長舟並不想我走戰場領兵的路子。京城又加封我了“都尉”的勳官,因戰事當前,命祝長舟為鏡湖城主帥。
老廖的遺物也早清點完畢,果真發現通敵罪證。
他的家書每句話第一個字,連起來就是軍中情報。很簡單的藏頭,但因那句話是朔荇語的音譯,就較為隱秘了。
我隱約聽見些隻言片語,近日軍中都在傳一個故事。說的是那日我獨身探林,有飛鳥銜書入懷,因而得知老廖細作身份。天也助我,催使老廖自投焚身,且老廖死後,果真沒有兄弟再中毒吐血,想來我真是天神下凡無疑了。
我:……又來?
祝長舟不去寫話本真是可惜了。
那日朔荇軍地道一計不成,果真圍城。用圍三面的打法,獨留西側不圍,是顯而易見的陷阱。
祝長舟並不上當,任朔荇人如何叫陣,都固守不出。鏡湖城早堅壁清野以挫敵銳,並不懼圍城,甚至還示威般挑釁地扔了一筐新摘的菜出城,明晃晃地告訴敵人我們糧草充足。
如此守了月余,氣溫也降了下來。我搬回了將軍府住,早晚點卯才往營中去。將軍府那株早開的梅花還綻放著,九真采了些許花瓣曬乾,給我熏衣,梅花清幽的香氣令我近日的心情都輕松不少。
祝長舟讓月麟查筆跡的事情,最後無果而終。我受杖養傷時,趴著無聊寫了好些字,又嫌手上沒勁寫得難看,最後都丟掉了。因此收拾房間的丫鬟們、處理垃圾的小廝們,自然都是見過的。若是有人有心買通其中一位,弄幾副我的“墨寶”,也不是什麽難事。
再者,當時跟在我身邊的還是紫述,真要清算又是一筆爛帳。這點難以突破,因此便罷了。我開始留心軍中誰擅長偽造書畫,但這項技能太過要命,又豈能讓我輕易看出。
派去生璮縣的人也沒有查出什麽有用的消息,祝長舟在我到鏡湖城的第一天,就給周元帥寫了信,口口聲聲自己的心上人在他的地盤受了欺負,要周爺爺給討回公道。
我那時候才知,這個周元帥和祝長舟爺爺是一輩,當年隨先帝打江山,都在大成開國將帥之列。原來,大成現今也不過二世而已。
近日終於收到周元帥的回信,信中先是關心了我的傷勢,又祝賀了祝長舟升官,說會仔細查明生璮縣事件,最後問了一句鏡湖城是否需要支援。用的都是十分客套的官話。
祝長舟也沒指望周元帥真能查出什麽,只是通知他“我要光明正大查你老巢了”。但很可惜,並沒有查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我一過相對安逸的日子,就有些懈怠。雖然有了官職,在軍中也批批日常文書,但大病初愈,渾身病懨懨的氣息還沒有褪去。
祝長舟一如既往的忙碌,雖然同在營裡,我也常常見不到她。她不像我一般貪圖軟床,她鮮少回將軍府,因此我今日休沐閑來一算,竟與她三日都不曾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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