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起眼往水中射箭,協助水下士兵脫身。
耗了許久,對面鳴金收兵,我松了一口氣,才覺得渾身酸痛。
此時,朔荇軍的領頭人大聲喊了一句什麽,鏡湖城城牆上李征高聲回復:“小子,不知道先報上名來嗎?你娘沒教過你禮節嗎?”
城牆上士兵助威般哄笑,那領頭人又說了句什麽,李征道:“我們這位大人可是天神下凡,名姓豈是你這等凡夫可知的?”
我眼皮狂跳,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李征下一句就是:“單挑而已,豈能怕你?”
我隱約覺得他們在討論我,李征這句話惹得我心頭“咯噔”一下,心想我幾斤幾兩祝長舟還不清楚嗎,怎麽放任李征說這種話?
幸好李征又道:“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子,還輪不到天神教訓你,爺爺我就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我:……
雖然對罵也是一種戰術,但這罵的也太沒有技術含量了吧。
我見對面果真收兵,便爬下了箭樓。遍地箭矢火藥,我騎來的馬倒在地上,血從中箭處流了一地。
我不忍再看,快步往城門走。
祝長舟親自牽馬來迎我,李征起哄高叫“天神”。
我知是炒作,又羞又窘,微微低著頭打馬就往軍營裡衝。
這張臉就是通關令牌,我一頭扎進將軍營帳,忙不迭把甲胄從身上卸下來。
我剛放松地攤在椅子裡,祝長舟就挑簾進來。
她先給我一棒:“樓外射箭太冒險了,下次萬萬不可。”
再給個甜棗:“做得很好,好好休息。”
我順勢蹬鼻子上臉:“將軍不賞我麽?”
祝長舟顯然沒想到我有此一問,微微一愣:“你想要什麽?”
說罷,她察覺到話有歧義,解釋道:“軍功都是計算好的,相應的賞賜過幾天會發放。至於我個人麽,我從未把你當屬下。”
這話的意思是,她沒當我是下屬,因此沒想過賞賜。
我也不想和她恪守什麽上下級的俗禮,趁機順著話道:“那就算是賀禮,賀我初次上戰場告捷,可以嗎?”
祝長舟想了想,走過來抱住了我。
我渾身酸痛,一時僵住:“你做什麽?”
祝長舟輕聲說:“我第一次在戰場上殺人,做了一宿的噩夢。就送你安神香吧,願你心神安寧,一夜好眠。”
恐怕我的舊傷又惡化了,不然怎會覺得從心口燒到臉頰。
第15章 醉人不外花共酒
祝長舟放開了我,我咳嗽一聲,問道:“先前朔荇那個領頭人說了什麽?”
祝長舟道:“他說他叫賽圖,很欣賞你的射術。”
我“啊”了一聲:“聽起來倒是個光明磊落的。”
祝長舟不置可否。
我又想起被叫“天神”的事:“軍中關於我的謠言……”
“造神,”祝長舟坐在我身邊,“你可以與他們親切,但不可親近。”
我掙扎道:“可這個故事編得太假了。”
祝長舟笑了:“昔年,赤帝子漢皇斬白蛇,陳廣、吳勝狐語魚書,哪個不荒唐?”
我:……
我還是沒習慣這詭異的歷史,沒想到陳勝、吳廣到了此間卻換了姓氏。
“一句話說得人多了,就由不得人不信了。”祝長舟淡淡道。
“可現在沒有一個統一的版本啊。”
“那就讓他們傳,最後會有一個服眾的版本在眾人口中誕生。而且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議論、都看向你,這樣只要你不行差踏錯,那位就不敢輕舉妄動。”
我心想,祝長舟到了互聯網時代,估計也是個玩弄輿論的大佬。
“晚間會有個小慶功宴,記得來。”
“我們的‘天神’。”祝長舟笑道。
……我已經開始感到尷尬了。
慶功宴是在營中升了篝火,將士們席地而坐,推杯換盞。
我被灌了好幾壇酒,本想推脫,但實在是酒局經驗尚淺,稀裡糊塗就喝了幾碗,便再推不掉了。
幸虧這裡釀酒技術還不發達,蒸餾提純還很稚嫩,因此酒的度數不高,我隻算微醺。
周遭太吵了,我湊近祝長舟的耳邊:“戰事還焦灼,現在就慶功,不太好吧?”
祝長舟也湊過來:“開門大吉,又是你的功勞,還是要慶祝的。”
我第一次參與戰事,內心比較緊張:“你說,他們後面會有什麽動作?”
“圍城、攻堅、挖地道……可能太多了。”
“那怎整?”我在酒精的加持下,說話都隨意了些。
祝長舟忽然笑了一聲:“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我怔怔地看著她,這句話,我在生璮縣北山下也信過。
我緩緩開口:“前面無有路了。”
祝長舟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你醉了。”
我閉了閉眼:“或許吧。”
她默默握住我的手,聲音輕得我幾乎聽不見:“別怕,有我在,若沒有路,就鑿穿那山。”
我被她說得失笑:“這話說得,好生中二。”
“什麽是中二?”
我胡說八道:“讓人聽了心中澎湃、不生二心的話。”
祝長舟一臉“受教了”的表情,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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