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網搜到那家酒店,心情沉重地撥通了前台電話。
“喂,您好,這裡是……”
“我是酒店住客的朋友,姓晏,想問一下,503房間的明柚還沒退房是嗎?”
“503?哦哦,晏小姐是您呀,我剛查了下登記信息,您朋友從9月30號辦理入住,一直到今天都還在我們酒店的。”
晏檸西的心沉得更深了。對方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明柚這幾天壓根就沒回過學校上課。
騙了別人,也騙了她。
為了打消工作人員的疑慮,問道:“有欠房費嗎?”
“原來您是在擔心這個啊,好的我再查一下,您稍等。這邊信息顯示,明小姐入住第一天就一次性支付了五千房費。您放心,退房的時候我們會多退少補的。”
“好,謝謝。”掛斷前又多說了一句,“我打電話的事,不用告訴她。”
“明白。”
玻璃櫃上的花束,給沉悶的屋子增添了鮮明的色彩。
向日葵和桔梗,換成了粉紫色的風信子和藍色的勿忘我。花色不再明媚,正如同她和她的心情。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晏檸西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她沉心靜氣地想了很多事,關於自己,也關於明柚。
教書育人,是每一個老師的職責。一個班四五十人,每一屆帶兩個班,就是一百多人,晏檸西深感責任重大。
當年報考師范大學,是為了完成母親的心願。一路走來,說不上有多熱愛這個職業,但也兢兢業業堅守崗位,恪盡職守,從未懈怠。
社會各界在對待教師的態度上,普遍都是有濾鏡的。是以從教兩年,她獲得了外界極大的善意。
同事友睦,學生敬她,工作有條不紊,收入穩定不差。漸漸的,她也擯棄雜念,全身心地投入了崇高的教育事業。
興許是運氣好,在她所帶的第一屆學生中,沒有其他老師口中形容的“疑難雜症”。從課堂到課後,從校內到校外,從課業輔導到心理疏導,一切都過於順利。
這也導致,安於現狀的她,正在為自己逐漸失去色彩的世界築起高牆。
高牆之內,蓄滿了一汪無人問津的池水。池水裡只有一尾平淡無奇的魚兒,在有限的空間裡消磨時光,偶有漣漪,亦安之若素。
可就在不久前,一隻羽翼光彩奪目的飛鳥落在了牆頭。
原以為它只是落腳梳理羽毛,停歇片刻就會展翅飛走。不成想,它竟將魚兒當做了狩獵目標,虎視眈眈。
每一次出其不意的進攻都能讓風平浪靜的水面蕩起波紋,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明柚,就是這隻“來勢洶洶”的飛鳥。而她這尾池中魚,已避無可避。
可明明,她才是師長。
偏偏……
直至夜裡八點半,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喂,請問是晏小姐嗎?”
“對,我是。”
“晏小姐你好,這裡是小區大門旁的便利店,你有個妹妹叫明柚吧?"
“她怎麽了?”
“哦,她放了東西在店裡,托我們轉交給你。說是去找你的時候,你沒在家,也聯系不上。請問你現在回家了嗎?能不能過來取一下東西?”
過了好幾秒都沒聲,電話那頭又帶著疑問喊了聲“晏小姐”,才聽晏檸西回應道:“在的,我這就去拿。”
第17章 妥協
手提袋裝的是一套某品牌的運動套裝,米花色翻領紅邊的短袖上衣,以及同色系收腳長褲。裡面還有一張便簽紙。
貼紙只有半個手掌大,上面寫著:晏姐姐,認識你之後,開心的事有很多,比如這件。
天空灰暗,烏雲壓頂,低空盤旋的飛鳥又一次伺機而動發起了攻擊。可這次,它收起了利爪,雙翼如蜻蜓點水般浮過水面,也,拂去了受驚魚兒的失措。
和那條裙子一樣,沒有票據,標簽也被剪掉了。
無處可退。
晏檸西把裙子和運動服都用衣架掛進了衣櫃,貼著木板,在左邊櫃子的最右側,日常滑門只要不完全打開,是看不見它們的。
她沒有去查衣服的價格,她和明柚之間的帳,已不是明碼標價,用計算器的加減公式就能算得清的了。
……
懷安三中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如期舉行。教師組的比賽在周五。
【薑萊:學姐,下午就是教師組了,我會幫你錄視頻的。】
【薑萊:晏老師摔傷了。】
【薑萊:視頻 】
【薑萊:學姐別擔心,晏老師傷的不重,何老師已經陪她去看醫生了。】
【薑萊:比起受傷,你說晏老師會不會覺得丟臉更難受啊?全場的老師和學生們都看見了。】
從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四點,薑萊給明柚發了好幾條消息,明柚看到卻沒有回復。
視頻裡的晏檸西,並沒有穿她送的運動服。
接力賽比的是速度,晏檸西在第三棒,與第四棒交接時,由於好幾個老師的擁擠,衝撞之下前傾跪倒了下去。
看姿勢,膝蓋、手臂和手掌必定會有擦傷。
前天中午和晚上兩次不歡而散,今天,還要再迎難而上嗎?
做完思想鬥爭,算好時間,明柚來到晏檸西家門口已將近晚上八點鍾。可開門的不是晏檸西,而是何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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